第五十一章 距离5
“伊蒂丝——”
艾伦在伊蒂丝的耳边轻轻呼唤，伊蒂丝却仿若未闻，在他的怀中不断挣扎。如雪的长发在他的耳边摩动，夹杂着神血独有的魔香。
“伊蒂丝——”
紧紧抱着怀中柔软冰冷的娇躯，艾伦又一次呼唤。神血的味道如带刺的玫瑰一般扎得他呼吸生疼。
伊蒂丝的力气比他要大上许多，艾伦是靠出其不意与神之力的加持才勉强抱住伊蒂丝的，过不了几秒伊蒂丝便会挣脱他的怀抱。
“伊蒂丝——”
艾伦又一次呼唤，可伊蒂丝依旧置若罔闻，冷漠的眼睛不含有一丝温度，竭力与艾伦握住魔剑的力量对抗。
如果是一把普通的魔剑，在艾伦的神之握下，早已化为粉末。可魔剑不愧为上古传承下来的神剑，艾伦的神之力竟然没有办法破坏它，在伊蒂丝的反抗下，隐隐有压制不住的迹象。
伊蒂丝终于还是挣脱了艾伦的怀抱，向后拉开一段距离，有些迷茫地看着艾伦。
自己的攻击竟然被这个人抵挡了下来？伊蒂丝的思维出现了短暂的阻顿，一时间僵在原地，没有继续攻击。
神之力的力量缓缓消退，虚空之力重归虚无，艾伦最后一个令咒几乎什么事情没做就浪费了。
顾不上可惜，艾伦看着手背处从伊蒂丝手上沾染的鲜血，心中阵阵绞疼。伊蒂丝现在正承受灵魂与身体的双重痛苦，该死的诺戈曼。
将伊蒂丝正面唤醒的难度太大了，还是要把破局点放在诺戈曼身上。艾伦攥紧了右手，令咒已经全部用完，下次出手就要染上诅咒了，不过与伊蒂丝相比，那又算得了什么。
特蕾莎全程目睹了艾伦与伊蒂丝交手的经过。虚空之剑的出现让她浑身都在颤栗，当艾伦抱住伊蒂丝的一刻，她甚至产生一种希冀，以为凭借艾伦的力量可以让伊蒂丝恢复清醒。
可是事实泼了她一盆冷水。艾伦虽强，但也不是万能的，伊蒂丝挣脱了他的怀抱，并且依然处于失智状态，战斗还在继续，不，或者说才刚刚开始。
“这是什么！”洛琪突然惊恐大叫出来。
不知何时，战场上出现了一团团红色的烟雾，将死去之人的身体包裹，尸体肉眼可见变成烂泥。
吸收完尸体之后，红雾没有消失，反而朝着活着的人扩散。不断膨胀的红雾犹如跳动的心脏，雾气转眼间变扩散到整个战场。
伊莎贝尔使用龙卷魔法把周围的红雾吹开，可这只是杯水车薪，红雾透过风的缝隙继续朝这里包围。
她神色凝重，沙哑道，“诺戈曼出手了。”
诺戈曼与她一样，都是六阶。诺戈曼是不输于她的天才，论起战斗经验她或需要更丰富一些，可诺戈曼的手段诡异莫测，伊莎贝尔不敢掉以轻心。
艾伦被超阶战力的伊蒂丝缠住，对抗诺戈曼的任务只能压在她的身上。
艾伦也感觉到了战场的变化。布拉德家族一方又有人出手了，来人与伊蒂丝灵魂中的红线有密切的联系，难道是诺戈曼？
红雾背后缓缓走出一个人影，这是艾伦第一次见到诺戈曼。
一个儒雅随和的男人，没有大部分堕魔师的那种戾气，看上去很平静。穿着一件黑色的魔法袍，给人稳重的感觉。右耳处的头发令人侧目，仿佛随时都会掉下来，不知道为何留这种奇怪的发型。这是艾伦对诺戈曼的第一印象。
艾伦在打量诺戈曼的同时，诺戈曼也在打量他。
这个白面具黑斗篷的神秘人，举手投足间都透露着强大与诡异。
诺戈曼现在都不知道是怎么惹到艾伦的。艾伦杀了桑帕，又利用迈尔斯的手札给他布下全套，怎么看都是为了这一次的仪式而来。
布拉德家族这些年树敌无数，他倒是不太在意仇人找上门来，他在意的是消息是如何走漏的，以及艾伦的实力究竟处于什么层次。
不过伊蒂丝的仪式基本上顺利完成，数百年来牺牲的前辈们心血没有白费，事已至此，哪怕这个自称灵魂画师的家伙是个大魔导师，也无法挽回这个必败的局面。
伊蒂丝现在身上感染的红线太多了，随时都处于崩溃的边缘。杀掉诺戈曼，伊蒂丝是会恢复清醒，还是受到反噬？
艾伦目光冰冷看向诺戈曼，诺戈曼太托大了，竟然敢在他面前露面，如果不是顾忌伊蒂丝，他会毫不犹豫将这个支配伊蒂丝的家伙杀掉。
红雾还在扩散，战斗越往后拖对艾伦这边越不妙，当红雾完全笼罩战场的那一刻，这里便会彻底成为诺戈曼的领域。
“索·阿提斯特，你说想要和我切磋画技？”诺戈曼诡笑着张开手臂，环顾经历了惨烈的战斗狼狈不堪的众人，最终挑衅似的指向艾伦，“一群不自量力的蠢货闯入王的领地，如丑陋的蜥蜴一般深陷泥淖，痛苦的挣扎，绝望的哀嚎，逐渐化为淤泥的腐肉……多么美妙的风景，呵？”
言语之间，竟是丝毫不把伊莎贝尔众人放在眼里。要以此为题，与艾伦进行画技上的较量，作为对艾伦此前挑衅的回应。不过艾伦哪里会画画。
洛琪眼中露出悲愤。据父辈所言，布拉德公爵主事时期，王城格局还相安无事，但自从诺戈曼掌权之后，勾结哈顿王国，无视王室秩序，把整个王城搞得乌烟瘴气。洛岚王国无法看着哈顿王国只手遮天，也暗中勾结卡瓦纳夫公爵。王室彻底被孤立。
诺戈曼完全就是王城混乱的根源，但是诺戈曼实力强大，堕魔师的群体也是无法招惹的存在，王室不得已才忍气吞声。这本来是一个除去诺戈曼的好机会，借用艾伦之手。但他们来迟了一步，魔剑与魔女现世，布拉德家族将彻底无人能挡。
听到诺戈曼的话，艾伦面具下的嘴角忽然笑了起来。他也是太天真了，诺戈曼是一个变态，通过谈判或者交易的手段怎么可能夺回伊蒂丝。
诺戈曼必须死，这是救回伊蒂丝的唯一途径。想通这一点，艾伦不再犹豫，也不说任何废话。
他抬起右手，神之力的光晕流转。
杀贼先杀王，诺戈曼一死，眼下困境可以瞬间破局，伊蒂丝的事情后续再想办法。
方才伊莎贝尔感觉到神力的气息，此刻诺戈曼也是一样。
诺戈曼没有想到艾伦一言不发便动手，刹那间他有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那是一种来自灵魂的颤抖，他想起了小时候第一次面对魔剑时的渺小。
这股力量……
诺戈曼诡异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他果断调动千万条灵魂中的红线，对伊蒂丝发号施令。
挡下这一击！
用魔剑的力量，挡下这一击！
艾伦动用神之力的同时，伊蒂丝突然闪到了两人的中间，横起剑挡在诺戈曼身前。
艾伦瞳孔一缩。伊蒂丝的动作太快了，在他动手前的一瞬间便挡在诺戈曼面前，艾伦尚未来得及做出反应，神之力便已出手。
从来没有人能够在他使用神之力时反应过来，但是诺戈曼却做到了。他出手次数过多让诺戈曼有了防备。
该死的！怎么会遇到这种事！
伊蒂丝就站在攻向诺戈曼的必经之路上，艾伦这一次可不像方才对上伊蒂丝那样留手，他毫无保留释放了全部的力量。
草！
难道伊蒂丝会死在我的手上？
艾伦的大脑出现短暂的空白。过去他的神之力无往不利，如今却接连受挫。他转过头去，不忍看向伊蒂丝的惨状。
滋滋的诡异响声突然在战场中蔓延，如同生锈的铁片摩擦墙壁般令人发瘆。伊蒂丝身上突然爆发出夸张的气浪，萦绕身边的红雾被轰然推开，一个球状的真空地带以伊蒂丝为中心飞速膨胀。
洛琪被夹杂红雾的气浪波及到，用手捂着鼻子挡住额头。
这是什么情况！
貌似艾伦又一声不吭动手了，不过好像命中了伊蒂丝？
洛琪眯着眼睛，透过朦胧的红雾寻找伊蒂丝的身影。伊蒂丝还活着吗？
艾伦心悸的感觉突然消失了，伊蒂丝还活着，他这一击好像被伊蒂丝的魔剑给挡住了？艾伦瞬间朝向伊蒂丝看去。
诺戈曼右眼处的头发不知不觉落了下来，他的额头冒出一丝冷汗，目光死死盯着伊蒂丝手中的魔剑，甚至忘记把头发重新拨上去。
魔剑……被诅咒的魔剑竟然……
神之力与魔剑上的斑斑青苔纠缠在一起，如锋利的铁丝一样一圈又一圈摩擦着剑身。魔剑之上突然发出一声悲鸣，所有植入伊蒂丝手中的红线全部被切碎。魔剑上的苔藓与锈迹全部被神之力磨光，露出锃亮的剑身。
一股毁天灭地、足以撕破空间的剑势划破黑夜，直入云霄。整个剑眠之地都在颤动。
神之力被魔剑抵挡了下来，并且与魔剑上的诅咒发生了抵消。
艾伦也不知道这具体怎么回事，不知道对伊蒂丝而言是好事还是坏事。但是伊蒂丝还活着，诺戈曼也没死。
几乎是在刚判断完局势的那一刻，艾伦便做出决定，第三次动用神之力杀掉诺戈曼。
不过他尚未来得及出手，战局又一次发生变化。
不稳定的空间炸碎成无数碎片，剑眠之地突然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
“诺戈曼，你的使命完成了。”
桑沧威严的声音犹如鼓点一样敲击在众人心上，让人不由自主升起敬畏与膜拜之情。
布拉德公爵，这位七阶大魔导师，触摸到次神之境的大人物，在魔剑的气势之下终于苏醒，如大人训斥小孩一般制止了这场闹剧。
“父亲大人……”诺戈曼楠楠自语。他旋即低下头，眼中浮现一丝畏惧。
伊莎贝尔、法哈德与洛琪也纷纷露出惊容。原来消失已久的公爵大人也沉睡在这里，以布拉德公爵的身份自然不可能对他们这些小辈出手，原本紧张不安的众人突然间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先祖之剑竟然现世了吗……”
布拉德公爵感慨了一声。伊蒂丝的手中的魔剑突然飞向空中，消失与一处空间裂缝之中。布拉德公爵没有露面，但所有人都知道魔剑已经飞到了布拉德公爵手中。
剑眠之地的异动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去，不过这一切都与艾伦无关。
他静静看着伊蒂丝，魔剑离手的伊蒂丝也静静看着他，红唇紧咬，泪光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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