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离去
刚躺下两个多时辰，天空便微微亮了起来，薛小竹也醒了过来，没有睡眠不足，毕竟他已经昏迷了一天，只是脑袋有点昏沉，那并不算太轻的伤也不可能那么快就恢复
薛小竹起身到了屋外，洗了把脸，脑袋的昏沉也基本消失不见了，把剩下的饭热了下，就着咸菜就算对付了早餐，吃完了饭，东边的朝阳也已渐渐升起
没有去叫醒何冬冬，那丫头才睡下去不久，至少得睡到中午才醒的过来吧
将自身收拾了下，便赶紧出了门
昨天一天没到坊里，本该自己的工作也耽搁了，总得早点去给刘师傅解释一下，然后把昨天属于自己的工作补上
初升的太阳驱散了独属于秋天的迷雾，小镇上大多数人也都已起床，道路两边的屋舍不时便传来锅碗瓢盆清脆的碰撞之声，仿佛小镇的人们都在准备迎接全新的一天
薛小竹到木雕坊的时候坊里的院门已经打开，林佐明还没来，刘木根正靠坐在坊里椅子上，端着一杯热茶，每天早上一杯热茶是刘木根雷打不动的习惯
刘木根看见薛小竹进来，自然也发现了薛小竹额头的伤口和那略显苍白的脸，也是有点好奇这一直以来都有点过分老实的小子怎么搞成了这样，便笑着打趣道：
“哟，小竹，昨儿去哪鬼混去了，搞成了这副模样，你家那妹妹昨天来找了你两次，都急成啥样了，最后我就说你小子指不定和哪家姑娘出去约会去了，年轻人嘛，忘了时间也很正常……啧啧，老夫难得开次玩笑，差点就被人给记恨上了”
薛小竹扯了扯嘴角，难怪何冬冬最初见自己回来却没有理自己，原来搁这儿呢，顿时对这个平日里话并不多的老人有点无语
刘木根确实是关心薛小竹的，不然这也不会对薛小竹亲自教导，虽然入门技术大部分都是林佐明教的，但是在更深层的技巧上基本都是刘木根在进行教导，薛小竹的木雕技艺能如此快速成长刘木根至少占了一半功劳，刘木根一生都没收徒，当初薛小竹也提过拜师，但被拒绝了，因此林佐明哥薛小竹都称呼刘木根为刘师傅
薛小竹自然知道刘木根是关心自己出了什么事，便说道
“刘师傅，小竹昨天没能来确实事出有因，早晨上山的时候我一个不慎踩到了一个小水坑，摔倒的时候额头碰到了一颗石头上，一直昏迷到了深夜，还请刘师傅体谅”
见薛小竹说只是摔倒，刘木根也松了一口气，就怕他是和人好勇斗狠受的伤，同时也是好笑这小子走路都能摔一跤，好巧不巧还撞到石头晕了过去
“身体现在还好吗？”刘木根见薛小竹脸色有点苍白，便问道
“没什么大碍了，只是流了一点血，恢复的差不多了”
两人说话间林佐明也已经来到了坊中，见薛小竹额头伤口，也是关心地询问了一番缘由，薛小竹便将与刘木根的说辞说了一遍
人到齐自然该开始干工了，刘木根看着薛小竹略显苍白的脸，也是有点担心，木雕这活最耗精力，薛小竹这个样子自然是无法做好的，便说道
“小竹，你今天就把这月单子上的东西整理一下，下午的时候海权应该也要到了，你整理好一起交给他”
薛小竹知道刘木根还是有点担忧自己身体，也不逞强，应了一声三人便开始了今天各种的工作
整理成品的工作并不费劲，两个时辰便已全部整理完毕，薛小竹便又拿起了刻刀雕刻了起来，精细活做不了，但进行前期的粗加工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中午薛小竹回到家的时候何冬冬已经做好了饭，比薛小竹预想的起得更早，见薛小竹回来便赶忙上前问薛小竹的伤势，薛小竹自然表示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吃完饭休息了一会薛小竹便来到了木雕坊，刘海权已经到了坊内，正和刘木根聊着什么，两父子一月见一次面，自然有着不少话题，薛小竹没有打扰他们，径直走到了一边，继续着上午的工作
两人间的谈话并没有持续太久，刘木根依然坐在椅子上喝着热茶，刘海权则是起身走到了薛小竹面前
见刘海权朝自己走了过来，薛小竹自然停下了手头的工作，对刘海权说道
“刘老板，这个月的货品都已经整理好了，需要现在就拿走吗？”
“不急，我有点事想跟你商量，坐下来先”刘海权朝着薛小竹压了压手，自己就地找了块木头坐了下去
薛小竹跟着刘海权坐了下来，也是有点疑惑刘海权有什么需要和自己商量的，自己应该只能算坊里的学徒，而且这几个月来和刘海权说过的话怕也只有十几句，便开口道
“不知刘老板有何时找小竹商量，这几个月来小竹全仰仗着刘师傅的帮助，不然小竹如今只怕依然在山野间刨食，只要小竹有能力办到，刘老板只管吩咐便是”
刘海权见薛小竹态度诚恳，便笑道
“既然这样，刘某也不是喜欢兜圈子的人，便直说吧，不知小竹兄弟可否愿意随刘某到红云城呢？”
“这是为何？”薛小竹有点愕然
“小竹兄弟也知道我在城里有一木雕铺子，生意也还尚可，虽然每月我都会亲自回来取货，但仅仅镇上的货物肯定是不够的，因此我还有其他的进货路子，但是木雕是个精细活，太过依赖时间，大件木雕倒是还好，店里一直都有不少，买的人自然也不会太多，但是小件就不一样，卖得挺俏，因此店里常年有着一位木雕师傅，一来对小件木雕进行补货，二来就是对那些卖出去和没卖出去的大型精美木雕进行修理和维护，但是就前几天店里那位师傅告病回乡了，一时半会也先不打好手，于是这次回来就和我爹聊了下，我爹说你很有天分，也觉得你能够胜任，他便让我来问问你的意见”
听到刘木根夸自己，薛小竹还是有点高兴的，但想到自己才学了几个月的木雕，顿时有点不自信起来，便说道
“既然如此，刘老板为什么不让刘师傅去铺子里呢，或者是林大哥也行啊，林大哥也做了十几年木雕活了，应该比我更合适吧，毕竟我学这个还没多久呢……”
刘海权见薛小竹的疑惑，苦笑道
“这我自然是明白的，不过老头子却是不愿去城里，以前我也让他去过，可是才待了不到十天，老头子便吵着要回来，说是这城里太过吵闹，没办法我只好将他送了回来，每月回来一次一来是拿货，二来就是看看他，母亲去得早，他年纪已经大了，一个人过我自然是有点担心的，至于林佐明，他家里上有老下有小需要照顾，还有屋宅和田地，相当于他的根子全在这儿，自然是走不了的”
薛小竹听到这也是明白了为什么刘海权会来找自己商量，虽然他确实很想出去看看这个世界，但是他还是拒绝了
“刘老板，实在抱歉，我家里还有一个妹妹，父母走得早，因此我和妹妹也一直是相依为命，我自然不会抛下她离开的，因此只能拒绝刘老板的美意了，还望见谅”
刘海权听薛小竹拒绝了自己，立马哈哈一笑，说道
“刘某此生最欣赏重情重义之人，自然是不会让你抛下妹妹跟随我去城里的，你可以带上你妹妹一起，而且刘某在城里有一处空闲宅子，是以前为老头子准备的，老头子不喜欢跟我一起住，那宅子虽然不大，但住两个人还是没问题的，而且到了铺子之后你的工钱每月是一两银子，足够你两的花销了，这也是以前那位师傅每月的工钱”
薛小竹长大了嘴巴，一两银子！！薛小竹被震惊到了，要知道他现在每月工钱可是连两百文都不到，这可是涨了整整五倍啊，岂止是够了，那是太够了
“你别太惊讶，红云城里的消费可比小镇上高多了”
刘海权见薛小竹张大嘴巴一脸吃惊的表情也是好笑道
“谢谢刘老板美意，可否让我回家与妹妹商量一番？”薛小竹收回吃惊的表情，正色道
刘海权正准备说话，旁边一个声音却突然响了起来
“一个大男人怎么婆婆妈妈的，难道你还真想在这鸟不拉屎的小镇待一辈子了，男儿自当志在四方，就算你没有远大志向，出去看看这世界，趁着年轻去搏一搏未来，怎么也比待在小镇当个庄稼汉强吧”
听着刘木根的训话，薛小竹有点赫颜
刘海权无奈笑了下，说道
“不用急，小竹兄弟你明早给刘某答复就行，因为最迟明天中午我就要启程返回红云城，小竹兄弟回去商量好了要随刘某去的话今晚记得把东西都收拾好，你先忙，我就不打扰你了”
说完刘海权便转身离开了坊内
——
“事情就是这样子，我想听听你的意见。”薛小竹忐忑地看着眼前的何冬冬，他已经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她，要是她不愿意，他明早就会去拒绝刘海权
何冬冬认真地听完薛小竹的话，看着此时带有一点忐忑的熟悉脸庞，展颜一笑
“小竹哥哥，你不是一直想去外面看看吗”
“呃……是吗”
“其实我也想去看看呢，看看书上说的那密密麻麻的漂亮房子，看看那彻夜不灭的灯火，看看城里的人都是怎么生活的，等以后有了钱我还想去看看我们中州那连绵百里的雄伟皇城，去东海州还边捡贝壳，去北寒州看雪山，去南禹州看那十里飘香的桃花，最后还要去看看西宁州那些狐狸精到底有多漂亮，让小竹哥哥把中州博物志介绍西宁州的篇章看了好几遍！”
听到最后一句话薛小竹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这丫头怎么知道自己看了好几遍的？赶紧说道
“好，等以后有了钱我们去看个遍！”
“嗯，我们一起去。”
“当然了”
——
于是确定了目标的两人便连夜收拾了起来
“小竹哥哥，你去把厨房的盐和白米装一下，我去你屋子把你东西收拾下”已经收拾好自己东西的何冬冬朝薛小竹吩咐了下便进薛小竹屋子去了
正在装白米的时候又听到了何冬冬的声音
“小竹哥哥，你怎么还把这石头留着啊”
“啊，什么石头？”薛小竹已经快忘了
“就是你昨晚带回来那个罪魁祸首啊”
“哦，那石头啊，留着呗，就当个纪念”
“哦，那我给你放包裹的衣服里，免得丢了”
“好”
两人的需要收拾的东西不算多，但各种杂七杂八加起来也有大大的三个包裹，可惜的是院里的葡萄藤还有菜地里的菜都无法带走
第二天一早薛小竹和何冬冬便出门了，关好院门，薛小竹两边肩头一边一个大包，何冬冬背上也有一个，两人就这么朝着小镇走去
刘海权看着一男一女背着包裹走进坊内便知道了薛小竹的决定，自然也是面带喜色，赶忙帮薛小竹和何冬冬卸下包裹，寒暄了起来
刘海权决定今早便离开，可以在天黑之前多敢一点路，在刘海权带来的伙计进行装货的时候薛小竹对刘海权告辞了一会，带着何冬冬先到了铁匠铺，与赵铁匠告别了一声，赵铁匠自然高兴万分，如一个父亲般叮嘱了一番，临别前还问了一句你两什么时候成亲，早点生个大胖小子回来给叔抱抱，弄得薛小竹尴尬不已，何冬冬整张小脸更是臊得通红，在去许夫子私塾的路上一直低着头跟在薛小竹身后，连薛小竹一路上说什么都没听到
到私塾的时候许夫子正在上课，薛小竹没有去打扰，就和何冬冬站在门外，许夫子见两人站在门外，在讲完一段之后便暂停了下来，走了出来
与许夫子一直走到了竹林边，见不会影响到私塾里的学生了，薛小竹便告了一声罪，说明了来来意
许夫子听到薛小竹是来与他告别的时候也是感慨了一声，他知道薛小竹一定会离开这里，但居然这么快，没多说什么，只是告诉薛小竹在外面要与人为善，更不要做意气之争，遇事要谋而后动等等，薛小竹依然是连胜答应，随后许夫子便往竹林私塾内走去，走在路上的许夫子大是感叹：以后想吃到那些山水野味可就没那么容易咯。
薛小竹和何冬冬回到坊外的时候货物已经悉数装车，他们带来的包裹也已经放在了原本用来装货物的一辆马车上，还留有很大空位，与刘海权打了声招呼便准备启程，薛小竹扶着何冬冬上了马车，自己也跳了上去，与何冬冬靠坐在一起
马车缓缓朝着小镇在驶去，何冬冬抱着薛小竹一条胳膊，头枕在薛小竹肩膀上，没有说话
薛小竹一条手臂负于脑后，怔怔地看着那片逐渐远去的熟悉土地，眼里仿佛有着一丝不舍，一丝伤感
从此时开始，谁都不知道远方那片充满迷雾的未来会是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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