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世界
薛小竹在刘苗走后便提着栅栏和鱼篓回家了，薛小竹家离河边并不远，不到三里的路程，到家的时候鱼篓里的鱼都还挺鲜活，何冬冬没在家，应该是去竹林挖竹笋去了，野生的竹笋清香可口，也是两兄妹桌上难得的美食，已经五月底了，再不抓住尾巴去挖一点，今年的竹笋可就没了
放好栅栏，将鱼悉数倒入装着水的木盆，看了看天色，将那两条最大的河鲤用茅草绳穿起来，提着就出了门，一条当然是给老夫子送去，另一条则是送给镇上的赵铁匠
赵铁匠是薛小竹死去爹的好友，为人也挺仗义，长得也是五大三粗，不过耳根子软，家里那位也是平安镇有名的悍妇，街坊领里吵架撕逼百战百胜的常胜将军，因此赵铁匠虽说长得一副魁梧身躯，但在自家媳妇撒泼的时候也只能温顺得像只兔子，薛小竹很感激赵铁匠，在父亲走的时候是赵铁匠来帮的忙，母亲走的时候更只有赵铁匠来忙前忙后，在两兄妹最困难的时候也是赵铁匠瞒着家里悍妻偷偷接济两兄妹，后来更是去找镇上的猎人说好话，请他们上山的时候带着薛小竹让他能学会一点打猎的技巧，因此薛小竹很感激赵铁匠，在家里稍微富足点的时候便偶尔拿点山里水里的野货给赵铁匠提去
薛小竹到铁匠铺的时候赵铁匠正满身大汗地抡着个铁锤砰砰捶打着什么，旁边的火炉的火苗呼呼地往炉子外窜，见赵铁匠没发现自己，薛小竹便走进铁匠铺朝里面喊道
“赵叔，我给你送鱼来了，今天刚从河里抓的，新鲜着呢！”
赵铁匠听见门口的呼声，停下了抡着的铁锤，抬头朝门口看去，然后咧嘴一笑道
“小竹子你怎么又给叔拿来了，给你说多少次了让你留着给自己和冬冬补补身子”
“没事呢赵叔，今天弄到挺多，家里还留着的呢”说完便将手里的河鲤挂到了门口的钩子上面，赵铁匠看到薛小竹直接将鱼挂到了钩子上，也是无奈笑了声，这孩子也有点太知恩图报了点，突然又想到了什么，看着薛小竹笑道
“小竹子啊，你今年也十五岁了吧”
“对啊赵叔，过两个月就16了”
“嗯，也差不多了，那你有考虑过自己的事情吗？”
“啊？赵叔你说的什么自己的事情啊？”薛小竹挠挠头，一脸茫然
赵铁匠看着一脸懵的薛小竹也是觉得好笑，清了清嗓子
“咳咳，就是找个媳妇啊，你叔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小虎哥都快要出生了！我看镇口张家那丫头就不错，比你小一岁，性子也挺软，是个过日子的，要不叔抽时间找个媒婆给你说说媒？”
听到赵铁匠居然要给自己说媒，薛小竹顿时一脸窘迫，薛小竹每天都过得很充实，早上去学塾听课，下午干农活，上山做陷阱捕猎，时间都安排的满满的，自然没考虑过娶媳妇这种事情，而且谁家又愿意把自己女儿嫁给他这个聘礼都出不起还带着一个妹妹的穷鬼呢，因此骤然听到赵铁匠这话，薛小竹有点慌，赶紧提起手中另一条鱼说道
“赵叔！我还要去夫子家送鱼，就不打扰你了，先走了啊！”说完便赶紧跑了出去，留下一脸苦笑的赵铁匠
离开了铁匠铺，薛小竹很快便到了许夫子门外，敲了敲门，门没锁，待听到请进之后便推开门走了进去，许夫子在看中州博物志，这是他最近最喜欢的一本书，记载了中州的地理人文，风俗文化和各位奇说怪谈，算得上是中州独有的一本百科全书
许夫子放下书本，看着薛小竹走了进来，再看看他手里提的东西，便知道这小子肯定又有什么需要来请教自己了
薛小竹进来之后向夫子问了声好之后便熟练地将手里的河鲤放到了厨房，然后才走到了夫子旁边，安静坐下，许夫子开口说道
“今天想问点什么？”
见夫子开口，薛小竹思考了一下便认真道
“夫子，我想问下在今天课堂上您讲述的那些，很多东西您应该并没有讲，所以我想请教您一下那些在课堂上并没有讲述的东西”
许夫子看了他一眼便开口道
“其实我没有说的那些东西并不是什么秘密，小镇里了解一点的也不少，只不过没人谈起罢了，若是出生在城里那你可能从小就会有所了解，给你讲讲也无妨”
“当今世上有五州，中州地处正中，为其余四州所环绕，同时中州亦是大部分人族聚居之地，北寒州人烟稀少，但民风最为剽悍，向北更有方圆万里的生灵禁区，一旦踏入人畜皆亡，西宁州百国并起，常年战争不断，但凡有外敌入侵又会惊人的团结，很是有趣，南禹州多山川大河，风景秀丽，同时在五州之中也最为神秘，东海州则是由大大小小几千个岛屿组成，水产丰富也最是混乱，各州有各自特色物品，东海州最为出名的当属鱼龙城特产夜光贝，北寒州则有万年玄冰，千古不化，南禹州有四季开花却不结果的桃花树，一颗桃花树便能飘香十里，整个南禹州也不过就十株，西宁州最出名的就是……咳咳，就是美人，这个就不细说了，最后就是我们中州，中州最出名的就是绿水珠，据说整个皇朝就当今陛下收藏有一颗，乃是可遇不可求的绝世珍宝！”
许夫子说着便将面前书推到了薛小竹身前，看着薛小竹平静的脸上那双完全看不出平静的眼睛继续说道
“其实我说的这本中州博物志里面都有相关的记载，虽然名字叫中州博物志，但里面也有部分篇幅记载着其他各州相关资料，正好我看的差不多了，你可以拿回去自己看下，看的时候爱惜点，看完记得还给我”
薛小竹见夫子将书借给自己，立马起身欣喜地道了一声谢，在土包子薛小竹的认知中，这样一本书真的异常珍贵
许夫子端起面前的泥陶茶杯喝了一口茶，不知想到了什么，眉头皱起，有点纠结，但话匣子已开，便试探着问道
“小家伙，有些事是我曾经赶考途中所见所闻，我不知道你听到之后会作何感想，如果你想听，我就给你说说，不过可能会对你有所影响，我倒觉得就这样简简单单过一生还好一点，不会那么多的烦恼”
土包子薛小竹不是笨蛋，今天许夫子的一席话将自己曾经狭小的世界观扩大了无数倍，虽然十五岁的薛小竹相比同龄人在生活上成熟太多，但始终都有着少年心性的浓浓好奇心，自然想了解更多，看许夫子纠结的表情也知道夫子后面的话可能会不太一样
薛小竹对着许夫子微微一躬身，正色道
“学生感谢夫子关怀，但学生愚昧无知了十多年，直至遇见了夫子，今天夫子一席话更是令学生认识到了自己是如何的井底之蛙，学生不想再愚昧无知，望夫子成全”
许夫子见薛小竹态度坚定诚恳，便抛开了那一丝纠结，正色道
“小家伙，你知道为什么前面我说中州是人族最大的聚居之地吗？”
“学生不知”
“因为我们这个世上还有着妖！”
“何为妖？”
“草木野兽修炼成精皆为妖！”
“何为修炼成精？”
“草木野兽吸取日月精华，吞食天材异宝，都有机会诞生出一丝灵智，幻化人身，不过极为罕见，妖有着远超普通人几倍的寿命，这是人类无法比拟的优势，因此据说除了中州自古有着皇道之气镇压极少有妖的身影，其余各州皆是人妖混居，不过人妖之间关系一直以来都挺和谐，当然不管是人还是妖肯定都有一些穷凶极恶之辈”
世界观被颠覆的薛小竹已完全无法掩饰内心的惊涛骇浪，突然想到了什么，涩声道
“既然妖可以修炼，那人呢？”
“人自然也是可以修炼的，而且人更加地亲和天地，这也是妖成精之后幻化人形的原因，区别就在于人修的是自身，而妖修的是成精幻化之时自带的天赋神通”
“夫子懂得这么多，为什么当初没有走上修炼的道路呢？”
听到薛小竹的疑问，许夫子怔了怔，想到了当初那因为一杯酒便陪他一起行路千里的那个人，一个明明是强大修炼者却满身江湖气的人，一个明明已经八十多岁，岁月却在他脸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的人，在他满怀希望的时候他明确地告诉了他：“你身上并没有仙道气运，这辈子都不可能修行！”千里只之行许夫子并不无聊，因为有个人总会变着花样地将他的水换成烈酒，弄得滴酒不沾的许夫子苦不堪言，路遇良家女子还会各种怂恿许夫子上前搭讪，说话的嗓门还特大，生怕不远处的女子听不见，于是可怜的许夫子一路上不知道被多少女子送过流氓，斯文禽兽之类的词，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临别之际却并无感伤，许夫子说了一句：若有机会下次见面，我陪你喝酒！那人也干脆地说了一个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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