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古陵地域

　　胸口的神记不知何时，已经融入了张二的身体。
昏睡中，他看到了明媚的阳光，欢腾的溪水，就像耳旁时常响起的歌声。
是自然和人的交融，清新自在。
缓缓睁开眼，看到的是目光所及之处，一位老妇人正在唱着歌谣，收拾着手中的布匹，从盆中的血水来看，是自己的。
“我儿！你醒了”，老妇人惊喜放下手中的盆。
又坐回了他的床边，用手背轻轻贴在张二的额头，满意的点了点头，“退烧了，就会好，我给你准备了鹿奶”
这破旧的房间，松垮的桌子，还有面前的这个老妇人，无不是在诉说着贫寒的家境。
这一杯鹿奶还是她早上去族内的圈中求来的，她告诉了每一个见到的人。
自己的儿子回来了，自己以后不用在茅屋生活，都会好起来的。
毕竟那可是她的儿子。
只要让他健康起来，恢复了活力，谁人的辱骂和羞辱，都已经不在乎了。
她知道自己没有战斗的力量，丈夫的死亡，儿子的离去，已经是族内的废人，能在这里生活就已经族长的宽容。
以前的她甚至在想，活着到底为了什么，但是现在她知道了，她是为了等儿子回家。
给他温一杯热乎乎的山鹿奶。
“始祖女神“舍卧刻”，谢谢你！”
见张二没有说话甚至察觉到一抹陌生的冷意，她明白这么多年过去了，怎么会记得自己这么一个失格的母亲。
要不是执意上山，怎么会捞的儿子被魔物掳走。
“是母亲对不起你，不过你现在回来了，我一定竭尽全力照顾你”
“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是我保证以后的日子，我都在”
“你要养好身子，这样才会健康对吗”
那双苍老的手颤抖着把装满的鹿奶放在了张二的唇。
没有犹豫，张二张开嘴慢慢的喝了下去，温热的鹿奶就像一缕甘甜沁人心肺。
这老人眼中的思念和愧疚，他能看出来，只怕会让她失望了，自己不是她等的那个人。
见他全部喝完，老人欣慰的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壮壮你等着，我去给你要一些兽肉”
说着她踉跄的身体，推开了房门缓缓走了出去。
张二透过门缝还看到了雪花，有些疑惑但也没有说话。
他听见了门外老人与人交谈的声音，是那么高兴。
深吸口气，身上的伤势并没有恢复多少，张二咬了咬牙，有些不舒服的挪动了身躯。
左手却摸到了软软的东西，费力的一看。
顿时让他忍不住闭上了眼睛，这贫穷的房间只有他这么一张床，而身下压着让他感觉不舒服的。
正是这间房内，所有的兽皮和棉花。
很难想象漫漫长夜，还在雪夜之中，全部取暖的物件都盖在自己身上，那个老人可能在这段时间根本没有休息。
想到这里，张二深吸口气，就算不是自己的母亲，要是如此对待怎能让人不心暖。
“空明婶婶，你根本就没有能有相互交换的物品，何必来我这里讨无趣呢？”，族内壮汉挡在门外，一脸的不耐烦。
“耓侄子，你放心，我儿子回来了，等他好了肯定就能还给你的”
“我相信他，肯定跟他爹一样，是勇猛的鄂温克战士”
“空明婶婶，别说我无情，就那个样子跟废了有什么区别，再说你就能确定他一定是你儿子？怕不是年老了，昏头了”，男子讥讽道，根本不在乎这个族内长辈的脸面。
再者说了，名头上叫她一声空明婶婶而已，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她颤抖的身体直指面前壮汉的脸，“他就是我儿子！”
“你们欺负我这么多年，抢走我家的财产我不说什么！但是你敢说我儿子！你信不信我杀了你！”
男子闻言嘲笑的咧着嘴，“老东西要不是你男人给族里做过什么，你以为拿走你东西的时候不能顺便杀了你吗！”
而周围观看的族人，谁也没有伸手阻拦，毕竟这老太太死了才好呢，这样族内的资源还能多一些到自己手里。
“要不是族长欠了她男人，说不定早就扔到野地去了”
“就是年龄这么大了什么都不懂，儿子回来了又怎么样？”
“还不是废物一个，就那个死样子拖出去一个小魔物就给他吃了”
“早上还去我家，跪着求走了一杯鹿奶呢，要不是看她可怜”
“都怪代振他们多事，还捡回来，要是我看都不看”
众人的议论，让她本就虚弱年老的身体开始颤抖，她也知道自己只是苟活藏在族内，能活下去，就已经是最好的了。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自己的儿子回来了，你们还这样欺负我。
她身躯上冒出的蒸汽，就像张二点燃灼热之心一样，随着情绪的暴怒，眼眸慢慢爬上了一层血红。
这时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膀，“空明婶婶我家还有肉，不够的话去我那里拿”
“族长的闺女怎么还来的，就她是多”
“是啊，好戏都被打断了，要不然这个讨厌的老家伙今天就可以消失了”
而回馈众人的是这位姑娘那杀意凌然的眼眸，顿时鸦雀无声，看戏的也都散了。
“耓你不要太过分了”，她冷眼相望，便带着空明雨去往了族内深处的位置。
此女身高七尺，不同于宋琴她们的娇弱，而是散发着一股若隐若现的英气，瓜子脸丹凤眼，一头长发系在身后。
“简旦谢谢你”，空明雨佝偻的身体，慢慢弯腰。
现在只有这么一两个人，还会尊敬她为长辈，不是族内的废物。
“婶婶您多言了，我们本是一家，就应该互相帮助”
她摆了摆手并没有在意“听说您的儿子回来了，我这里还有上次打猎剩下来的几斤兽肉，您都带回去”
说着她摘下挂在房间内的兽肉，全部放在了空明雨的手中。
“太多了...吃不完的...”，她感激的抬起头，有些不敢相信。
这还都是那些分发食物的族人，可怜她，也只是每个星期才会给一斤。
这么多肉，她已经很久都没有见到过了。
“没关系的，让你儿子养好身体，作为鄂温克人我们体内燃烧的是热血，可不能一直在床上躺着”
半个多月的时间，张二才能走下床。
不过他一直没有敢说话，怕让这位老人失去希望，认出自己并不是她的儿子。
坐在门前，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可能是之前的愿望，宋琴她们的死亡，现在还不能挽回，神灵说的不够，是神印的数量还不够么。
而这个世界，他也有了片面的了解。
这里是古陵地域，鄂温克族人的领地。
是天域的上界，也是新的开始。
鄂温克族人的力量很奇怪，他们靠信仰维持体内的热血，通过战斗来增强自己的体质。
路过的族人，有的赤裸半身，在这冰天雪地的世界，丝毫不觉得寒冷。
露出来的文身，也让张二知道那是力量的象征，每一笔的刻画都是一只魔物的生命，也是力量的证明。
有一些甚至满背都是生物的文身，可见其实力。
还有竖立在族内的两根巨大的图腾，一个是始祖女神“舍卧刻”，另外一个是山神“白那查”
通过祭祀的传递就能读懂，神明的意愿。
他们崇拜自然万物，在日常生活的细枝末节，无不渗透着对山林、河流、草原的崇拜。
奇异的战斗方式，奇怪的舞蹈，每天都能见到。
大部分男性都是穿着兽皮的长袍衣服出发，而女性长袍与男性有所区别，前后不开气儿，袍长及脚面，多用云朵、蝴蝶、花卉等装饰。
有一种异族风情的美。
族长的女儿那个叫做简旦的家伙，没事就会往这里跑，送一些兽肉和鹿奶之类的食物。
只是有些奇怪，她看自己的眼神，就像看待小兽或者家禽一样，张二扪心自问，自己很弱吗？
长得就很弱小吗？
说实话，没有控制肌肉暴走的张二，在鄂温克族人看来就是很弱小，甚至身上的疤痕被看成文身。
都是那么的弱小无力。
屋内的空明雨擦了擦手，看到还在发呆看向天空的张二叹了口气，但也鼓气似的走了过去。
“儿子还没有想起什么吗？忘记怎么说话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没有陪伴”
“母亲之前一无所有，但你回来了，我们会努力的生活下去的对吧”
说着心疼的擦了擦张二肩上的雪花。
是的儿子回来了，可眼下的样子更让她心疼，很难想象自己的儿子这三十几年，到底经历了什么，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
没有给他真正的家，没有母亲挡在前面的守护，他一定很无助吧。
想到这里，空明雨忍不住流出眼泪，擦了擦又挂上了笑容，“回屋吧，吃饭了”
族长女儿的援助，让她们的生活也变得好了起来，至少不用再为了食物苦恼，只希望儿子可以快一些恢复。
找回鄂温克族人的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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