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笑问客从何处来

　　花前月下，夜深人静，孤男寡女，理应**。

　　但我们的拉斐尔是个糊涂虫，他此刻竟然现在还想着什么码头之类的玩意儿。

　　他被轰了出去。

　　在艾茜点头之后，被轰了出去。

　　于是他借着夜色离开了奥纳西斯庄园，现在不走，没准明天又不想走了。

　　没办法，有些事情一定要做完。这就如同出门一定要关门，迈出左脚后一定要迈出右脚一样，是很天然的道理。

　　有始必有终。

　　罪魁祸首格雷迪已经被拉斐尔手刃，但是愚人码头却早已和当初大不一样了。码头在被格雷迪夺取后完全沦为了走私梦幻草的前沿阵地，拉斐尔非常不喜欢这一点。

　　不喜欢的事，就需要尝试着去改变。

　　艾茜才接手家族不久，承诺一切生意照旧，但是这荼毒民众的生意并不在范围之内，只不过她本人目前还没有精力来处理这个问题罢了。

　　既然如此，拉斐尔不就是最好的人选吗？

　　码头现在的掌控者是格雷迪的老下属，不过由于管理的是门见不得光的地下勾当，他当然不会在这次的婚礼上公然露面，所以虽然他知道婚礼上发生的事，不过他并不认识拉斐尔，他也不觉得自己管理的这门赚钱的生意会出什么问题。

　　这可是家族的摇钱树呢，自己绝对是家族最不可缺少的干部，没有之一。

　　他抚摸着那独特的山羊胡子想道。

　　显然拉斐尔不这么认为，他趁着夜色来到了阔别已久的愚人码头。码头早已物是人非，只有这海水和以前好像没有什么区别。

　　不，拉斐尔觉得这海水有些脏。

　　夜晚的码头有些寂静，和以前那一片鼾声大有不同，拉斐尔漫无目的地在街面上闲逛，观察着码头的现状。

　　当初供码头工人们休息的粮仓如今重建成了一个仓库，存放着刚从码头卸下来的货物。卖鱼强曾经所在的鱼市现在已经完全不见了踪影，此时这里空无一人，只有地面上杂乱无章地铺着大量被褥，也不知道是何用途。海上雄风酒馆的原址早已成为了垃圾场，这是当初拉斐尔就知道的事实。但知道是知道，能不能接受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海上雄风被烧毁之后，并没有新的酒馆出现，这可真是无趣，在码头上讨生活的人们该会多么无聊乏味啊？

　　夜晚街道上人并不多，大多行色匆匆，在拉斐尔经过时会警惕地盯着他，似乎并不明白怎么会有人在这里闲逛。

　　简单地来说，就是这里失去了生气，一切只为生意。

　　大致地了解了码头的现状之后，拉斐尔小心翼翼地来到了码头最热闹最有人气的地方——货船边。

　　码头上停泊着数十艘大大小小的货船，数百个忙碌的身影穿梭其间，他们都是码头上的搬运工，不知为何大晚上的还在工作，以前拉斐尔他们到了这个时间都是倒头大睡的。

　　拉斐尔看着他们，不禁想起了当年的自己。这是他的第一份正式工作，每个月十块铜板还包食宿，对于那时候的他来说简直是一份来自上天……不，来自劳伯大叔的恩赐。虽然每天累得能吃下一整头牛，但确确实实让他看到了生活的希望。

　　现在的他早已不需要靠出卖力气来养活自己了，光是上次赌局赚来的金币就够他一辈子衣食无忧。可也许人类天性中有一个“贱”字在作祟，他此时竟有些怀念那段搬运工时光。

　　货船旁除了搬运工外，还有无处不在的监工，搬运工们看上去对他们很是畏惧的样子。

　　拉斐尔尾随着一队搬运工从码头运货到仓库，然后在他们离开仓库时截住了最后一个离开的工人。

　　“伙计，等等。”拉斐尔拍了拍那人的肩膀。

　　“谁啊？干嘛呢，我还有货没搬完。”那人有气无力地回头说道。

　　在他回头看清楚了拉斐尔之后，连忙转过身来，面有愧色，“啊，先生，对不起，刚才忙糊涂了，实在对不起。”

　　拉斐尔稍一思索，就明白过来：这人可能把他误认为某个监工或者码头管理人员了。

　　因为单纯从服饰上来看，拉斐尔此时勉强算得上是一位“上流社会的人物”，像他这种人大半夜来到码头，在工人的眼里只可能是码头管理层。

　　于是拉斐尔将错就错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库里，先生。”

　　这名字倒真是挺适合搬运工啊，拉斐尔有些刻薄地想道。

　　“你在码头工作几年了？”拉斐尔继续问道。

　　“三年了，先生。”

　　“每个月的工钱多少？”

　　“五块铜板，先生。”

　　“不要在每句话后都叫我‘先生’。”

　　“遵命，先生。”

　　“……”

　　拉斐尔经过一番询问之后得知这名态度恭谨的工人今年才十五岁，因为年纪小和性格懦弱，平时可没少被欺负。他的日常生活就是运货、吃饭、睡觉，如此周而复始。

　　“对了，你开始提到的‘三班倒’是什么意思？”拉斐尔唯一不理解的就是这个奇怪的名词。

　　库里面露苦色，随后解释道：“这是西登大人发明的轮班制度，为了确保码头二十四小时不停歇地运转，他将我们所有人分为早、中、晚三班，我们由早班调中班，由中班调夜班，如此轮换，这样一来，任何时候都有工人作业了。”

　　拉斐尔略一思索，大致明白了所谓的“三班倒”是怎么一回事，这个“西登”在压榨工人方面相当有创意啊。

　　“按照我的理解，现在应该是晚班的工人工作，其他人应该休息的，可我在那边只看见了一地的被褥。”拉斐尔指了指曾经鱼市所在的方向。

　　“这个……大人，加班嘛，很常见的。”库里现在已经明白拉斐尔对码头的工作流程并不熟悉，显然并不是什么管理人员，可还是老实回答了他的问题。

　　拉斐尔点了点头，若有所思，“我当年每个月工钱都是十块铜板起步，这些年过去了工钱不增反降，还有什么倒班、加班之类的……这个西登可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大人您说什么？”

　　“没什么，”拉斐尔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银币，递给库里，“拿着吧。”

　　库里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块银币，“大、大人，您是说把这个给我？”

　　“拿着。”拉斐尔语气强硬道。

　　库里小心翼翼地伸出了他满是老茧的手接过了这块银币，同时生怕自己弄脏了拉斐尔的手。

　　就在这时，一只戴着皮手套的手在空中用力一颤，皮鞭狠狠地抽在库里的手背上，随着一声惨叫，银币滚落在地。

　　只见一个黑影冲着拉斐尔恶狠狠地质问道：“你是谁？从哪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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