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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7章


  宋予扬站在窗前。吴越会馆外有一大片野湖,从他房间的窗前能看到野湖的一角。越过黑漆漆的树林,黑暗中隐隐约约的小亮点,是湖面粼粼的波光。

  会馆一楼是一间大敞厅,房间全设在二楼。九间房呈凹字形,一边三间,有带栏杆的宽廊连接。东西两边分设楼梯,通往楼下敞厅。南边正中那间头号上房正对着野湖,风景好,阳光足,自然给了钱小蝶住,南边左右两间分别是徐一辉和蒋雄。东边上房给了卢雪梅,两边的小房间是宋予扬和尤虎住。谢知远和老罗住在西边。他们八人把会馆的房间几乎全占满了。

  宋予扬将销魂散案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徐一辉提出的问题,全然无解。案情全貌他并不知晓,他所知道的,只不过是拼图一角,零零散散,就像此刻湖面星星点点的波光。整个案情恐怕只有展翾一个人心里清楚。宋予扬关上窗户,上床躺下。

  窗棂上轻轻扣了两下,宋予扬忽地从床上坐起。

  “谁?”

  窗户无声地推开了,一阵清风吹得桌上的烛火微微颤动,一个黑衣人飘然而入。

  “是你?”竟是那位“飞姑娘”。她不是去别处了么?宋予扬又惊又喜,“你怎么来了?”

  “我闲着没事,过来看看你到底有什么要紧差事,原来却是六扇门开会。”

  宋予扬笑道:“这下你不再怀疑我了吧,我真没骗你。”

  “你们六扇门这么多人聚在这个小小的会馆里,要干什么?”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

  那姑娘说道:“我刚才看到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弄不明白,过来问问你。大晚上的,为什么要偷偷地在木桶里杀鸡……”她突然停下不说了,还摆摆手,示意宋予扬别说话。

  宋予扬侧耳细听,门外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由远而近,这位姑娘耳力真好。脚步声停在宋予扬的房门口,接着响起了敲门声。那姑娘飞快地站起身来,宋予扬指指窗帘,她点点头,躲在了厚厚的窗帘后面。

  来人是卢雪梅。

  “雪姐,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找你聊聊?”卢雪梅一肩撞开挡在门口的宋予扬,脚在门上一磕,门关上了。

  “你小子,升捕头了,跟我拿起架子来了?”

  “哪有。”

  “升了捕头,饷银比以前领得多了,也该盘算着娶个老婆了。”卢雪梅金刀大马地往椅子上一坐,背对着窗户。“哎,你跟我说实话,你干嘛要带钱大小姐来,看上人家了?”

  “没有的事。”

  卢雪梅笑道:“你还不承认!说真的,你和钱大小姐挺般配的,站在一起一对璧人似的,看着就舒服。这要是搁以前,倒是一段好姻缘,现在嘛,就难说了。”卢雪梅伸脚将旁边的椅子勾到身边,拍拍椅背,说,“别愣着,过来坐。”

  “怎么说?”宋予扬只得坐下了。

  “你不知道?这次销魂散案钱大人嫌疑最大,要不刚才徐一辉急眼了呢。”

  “只是传言罢了。”

  “刘畅是钱大人一手提拔起来的吧,还有杭州那个邓家,据说和钱大人是多年的老朋友,这两人可都是直接的涉案人。还有,你知道抓住的那个常老大是谁吗?”

  “知道,龙腾帮的,滕龙吟的手下。”

  “滕龙吟和钱大人什么关系?龙腾帮势力遍布两湖,除了钱大人,谁还能指使得动滕龙吟?”

  “未必。”宋予扬摇摇头,“能指使得动滕龙吟的,除了钱大人,还有银子。你说的这些,都不是证据。”

  卢雪梅不耐烦起来,“你怎么就是不开窍呢?上头要是想定谁的罪,这些就已经足够了。这次销魂散案交给鲍大人,就是一个信号,钱大人恐怕要失势了。”卢雪梅靠近宋予扬,一伸手揽住他的脖子,“你听我说……”

  宋予扬不自在起来,“雪姐,你能不能放尊重些?”

  “小子,咱俩啥关系,你跟我来这个?”卢雪梅说着亲昵地拍拍他的脸。

  这话说得无比暧昧,宋予扬心里一急,汗都下来了。他情不自禁地瞟了一眼窗帘,心想:“她听到了,会怎么想我?”这下他怕是连半个君子都勉强不上了。

  卢雪梅顿时警觉起来,目光突然变得锋利。她抓起桌上宋予扬的佩刀,慢慢地抽了出来,站起身来悄无声息地往窗口走。

  “你要干什么?”宋予扬急忙拦住她,卢雪梅一把推开他,一步跨至窗前,猛地拉开窗帘。

  窗帘后面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窗子半开着,那姑娘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宋予扬暗自松了口气,“雪姐,你这是干什么?”卢雪梅探头往窗外打望了一番,回头狐疑地看着宋予扬,半晌说道:“你长大了……”

  “来人那!杀人啦!杀人啦!”走廊里嗷地一嗓子炸开,声音里满是惊惧。

  宋予扬一个箭步跨出门外。钱小蝶的房门大敞着,老罗站在门外,一脸惊恐,叫喊得声音都变了调。钱小蝶出事了!宋予扬心胆俱裂,幸好只一瞬的功夫,就见钱小蝶跟在徐一辉身后,从隔壁房里跑了出来。二楼走廊上脚步声响成一片,大家纷纷奔出,宋予扬顾不得多想,三步两步跨到钱小蝶的房门前,扒开老罗往里望去。

  桌上一灯如豆,火焰摇曳着,忽明忽暗。窗子大开,窗帘被风吹得不住飘动。屋子正中,一个人靠坐在椅子上,低着头,脖颈以下半边身子染满鲜血,血顺着椅边一滴、一滴缓缓地滴落下来,地上血红一片,聚了一大滩血。

  “蒋雄!”谢知远惊呼。

  死者正是蒋雄。

  “窗外有人!”卢雪梅从宋予扬身边挤过,几步穿过房间,从窗口一跃而出。宋予扬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谢知远紧跟在他后面。

  徐一辉伸出胳膊挡在门口,说:“你们等在这里,别进来。”他正要进屋查看,只听楼下厅里一声惨叫,“妈呀!来人啊!死人啦……死人啦……”叫声到后来变成了哭声。

  徐一辉转身从东边的楼梯奔下,钱小蝶跟着他往下跑。“虎子你守在这儿!”老罗人虽胖,身手还很敏捷,他紧跟在钱小蝶身后下楼,咚咚咚咚跺得楼梯一片响。

  一楼大厅里一个十来岁的小伙计瘫坐在地上,嘴里呜呜叫着“死人了、死人了……”一盏灯烛丢在一边,眼看就要熄了。朦胧之中只见大厅正中放着一张椅子,上面坐着一个人,低垂着头……钱小蝶脑袋里嗡地一声,第一个念头就是,是谁把蒋雄搬到这里来了?钱小蝶只觉脊背上一道冷线慢慢往上爬,周围的黑暗仿佛有重量似的,向她压过来,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徐一辉俯身捡起灯烛,擎在手里。大厅里亮了一些,看得更清楚了。椅子上那人花白头发,低垂着头,脖颈以下半边身子全都是血,不是蒋雄,可死法却和蒋雄一模一样!

  “这他妈是谁干的?”老罗说道,他嗓音发直,声音里透着恐惧。

  徐一辉扶起那人的脑袋,拿灯烛一照,是一个长白脸的中年汉子,“老罗,你认得他吗?”

  “不认得!”老罗踢了踢小伙计,说,“快起来!认一认,这人是谁?是店里的客人还是做工的?”

  小伙计浑身发抖,说不出话来,只一个劲儿地摇头。

  “不是店里的人。”徐一辉说,举着灯烛找尸首上的伤口。

  “我猜也不是。”老罗使劲拽起小伙计,推了他一把,说,“这里没你的事了,回家睡觉去!”伙计摇摇晃晃地走了。

  钱小蝶心里隐隐约约地觉得有什么不对,可又说不上到底是哪里不对。

  老罗嘟囔道:“谁他妈在恶作剧,戏弄死人!”

  “咚——”楼上一声闷响,三人不约而同地抬头望去,二楼的灯不知何时全都熄灭了,黑乎乎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尤虎!尤虎!”徐一辉叫了两声,声音在客栈厅堂里回荡。

  没人答应。

  “我上去看看。小蝶,你跟着我。”

  老罗说:“你们去吧,我在这儿守着。”

  周围是死一般的沉寂,死一般的黑暗,只有徐一辉手中的灯烛照出一圈昏黄的光。钱小蝶紧紧跟着徐一辉,一步都不敢落下。这个小客栈,仿佛藏着什么神秘诡异的东西,随时都会从黑暗中扑出来。钱小蝶胆战心惊,头皮发麻,脊背发冷,步子迈得小心翼翼,生恐自己脚步声太响,惊动了某个神秘的东西。越小心越磕绊,走到楼梯口,钱小蝶差点儿被台阶绊倒。徐一辉回身攥住了她的手,握着徐一辉温暖厚实的大手,钱小蝶心里稍稍安定了一些。

  钱小蝶房间门口的走廊上,横躺着一个人。“尤虎!尤虎!”徐一辉急忙蹲下身去,尤虎面朝下倒在地上。徐一辉放下灯烛,将尤虎翻转过来,探了探他的鼻息,“他还有气儿!”徐一辉抬头对钱小蝶说。

  钱小蝶充耳不闻,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房间里面,整个人钉在地上,像是掉了魂儿。徐一辉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房间桌上的灯灭了,窗帘依然在黑暗中飘荡,一切看起来都没动过,只是椅子上蒋雄的尸首,却不翼而飞了!

  “老罗!老罗!罗有信!罗有信!”徐一辉冲着楼下喊了几声。楼下寂静无声,黑漆漆一片。一阵寒气涌上徐一辉心头。“师、师兄……老罗会不会……楼下那人……那尸首也、也……”钱小蝶牙齿打颤,磕巴着说不下去了。徐一辉明白她的意思,蒋雄和那具无名尸的姿势毫无二致,现在楼下的情形想必也和楼上的一样,活人没了动静,死人却活动了!

  这个客栈里到底有什么邪门东西?

  宋予扬施展轻功,很快就超过了卢雪梅。卢雪梅看到的黑影说不定就是那位“飞姑娘”,宋予扬担心她被误伤,心急火燎地抢在了前头。可是赶出去半里多路,却连半个人影都没看见。

  乌云遮住了月亮,黑暗更浓,什么都看不清了,只听得微风吹着树叶单调的沙沙声。宋予扬放慢了速度,“小心!”谢知远一声呼喝,脑后传来嗖嗖的风声,宋予扬来不及转身,只管往斜刺里猛冲。唰唰两声,两件暗器一前一后擦着他的身子飞去,宋予扬暗呼,“好险!”

  “哎呦!”是卢雪梅的声音,宋予扬急忙回身,卢雪梅捂着脑门蹲下了身子。“卢捕头!你怎么样?”谢知远处在二人中间,先宋予扬一步跑了回去。

  “还好,死不了。”卢雪梅蹲在地上咬牙切齿地答道。

  宋予扬顾不上查看卢雪梅的伤势,他拔出随身带的短刀,睁大眼睛戒备地四处打望。月亮从乌云背后渐渐移出,地上树影交错,四周树响虫鸣,全无人声。这里离着客栈已有一段距离,正处在树林边上,野湖就在不远处,空气中有股润湿的清凉味道。宋予扬全身贯注地盯着周遭一株株高大茂盛的树木,那一团一团的黑影里,仿佛随时都会发出致命的暗器。

  “知远,你也中招了?”宋予扬余光一瞟,谢知远后背左肩胛处露出一寸长的飞镖尾巴。

  谢知远一边四处探望,一边反手从背上拔下暗器,悻悻地说道:“飞镖,总共两枚,我躲过了初一,没躲过十五。”

  “找到了!”卢雪梅站起身来,一手捂着脑门,一手摊开给他们看,是一个拇指肚儿大小的钢珠,月光下闪着一点微光。卢雪梅的额角被钢珠打破了,一绺细细的鲜血顺着脸颊流下来。“哪个大胆的小贼!敢暗算你姑奶奶?有种你给我滚出来!躲躲藏藏的算什么英雄好汉!”卢雪梅双手叉腰,冲着暗黑的林子高声叫道。

  声音消散在林中,回应她的只有风穿树叶的沙沙声。

  宋予扬心头浮上一阵不祥的预感。飞镖从他和谢知远身后而至,钢珠却是从卢雪梅面前飞来,暗算他们的显然不止一人。那些人引他们出来,目的是什么?想分而灭之?却为何迟迟不肯现身?客栈那边不知怎么样了,会不会也遭到了袭击?

  楼下大厅里空无一人。

  那具无名尸果然和楼上蒋雄尸首一样,平白消失了,不同的是,一道不见的,还有老罗。徐一辉手上的灯烛只有一小团火光,照不透周围的黑暗,反而带来憧憧暗影,更加可怖。钱小蝶紧紧地抓住徐一辉的手臂不松手,烛火映出她满眼的恐惧,“只剩下我们两个了,他们下一个要对付的,就是我们了……”

  “有我在,你别怕。”徐一辉拉住她的手。

  钱小蝶颤声说道:“他们……他们不是人,你对付不了的!”这个“他们”自然是那两具无比诡异的尸首。

  “不管他是人是鬼,还是在装神弄鬼,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你听见了?”钱小蝶僵硬地点着头。徐一辉说,“我们多找些蜡烛……”

  “你看!”钱小蝶惊恐地指着脚下,徐一辉高举起灯烛,地上是一只带血的脚印,前面还有一个!徐一辉牵着钱小蝶,顺着血印走去。一、二、三……六对,一共有十二只,这些血脚印走到离客栈大门几步远的地方,戛然而止。

  徐一辉举起灯烛四下照着地面。没有了,只有这些。他仰头往上望去,突然,头顶咯吱一声响,一个东西呼地扑了下来,一桶水哗地跟着倒下。徐一辉拽着钱小蝶向旁边一窜,他本来就反应极快,此刻全神贯注,一毫都不敢放松,上面刚有动静,他已退开半步,不等那桶水倒下,他已拉着钱小蝶闪在了一边。饶是如此,两人身上还是被溅上了水。徐一辉左手紧抓着钱小蝶,右手扔掉手上的灯烛,去拔腰刀。只听“嘭——”的一声,灯烛落地,点着了地上的“水”,火苗立时蹿了起来。

  原来那不是水,竟是一桶油。

  油见火就着,火势一瞬间蔓延开来,火焰汩汩而上,整个大厅亮堂起来。徐一辉拉着钱小蝶,避开火势,退至会馆大门。钱小蝶这才看清,从上面扑下来,竟是一个人!刚才那桶油大半都倒在了那人身上,此刻他在烈火之中熊熊燃烧,却依然垂头站立,状甚可怖。

  “老罗?!”钱小蝶惊呼。

  “不是老罗,是那具无名尸。”

  一圈火焰将二人困住,身后是会馆大门。徐一辉一推,大门没开,他使劲儿晃动大门,“糟糕!门被锁住了!”火舌一舔一舔,扑了过来。

  谢知远手握飞镖对着月光细看,这飞镖比普通飞镖小,不过一寸半长,“蹊跷,实在蹊跷,暗算我们的究竟是什么人,怎么像个鬼魂一样,来无踪、去无影?”

  宋予扬感觉非常不妙,“我们快回客栈!” 

  “嘘——”卢雪梅侧耳倾听。

  一阵断断续续的声音从野湖方向传来,似有若无。宋予扬静听片刻,是乐声,飘飘渺渺,细若游丝。谢知远掉头便走,“去看看!”

  三人横穿树林来到湖边。湖面上浮着一层薄雾,“看!那里!”谢知远手一指,湖面上隐隐绰绰两个红点,在水雾中时隐时现。乐声渐渐分明起来,婉转低沉,袅袅不绝,黑暗中破空而来,似孤鹤排云直上,又似明月遍洒清辉,旷远,清透,仿佛天外传音,不染丝毫凡尘。

  红点越来越近,看得清了,是一只小船,船头高悬两盏红灯,正箭一般地向岸边驶来。一人独立船头,手持洞箫,呜呜地吹着。小船驶到离岸边丈许,箫声骤停,那人不待小船靠岸,纵身跃起,一眨眼的功夫已来到跟前。

  “展都尉,你来迟了!”卢雪梅朗声说道。

  来人二十来岁年纪,举止雍容,温文尔雅,一袭青色长衫,腰悬长剑,手持一管紫竹箫,正是鲍大人身边四品都尉展翾。

  “突然出了件事情,耽搁了半天。让各位久等了。”展翾盯着卢雪梅的额头,“卢捕头,你受伤了?”

  “蒋雄不明不白地死了,我们也遭人暗算……”谢知远犹自气愤不已。话音未落,展翾手指会馆方向,说,“那边就是吴越会馆?”

  三人转头看去,“失火了!”会馆上方冒出浓浓的黑烟,黑烟里还夹杂着点点火星。

  “不好,中计了!”宋予扬的心直往下沉,徐一辉和钱小蝶还在里面,宋予扬转头往回飞奔。

  大火势头不减,厅里的木桌木椅哔哔剥剥地烧着了,烟气弥漫开来,呛得两人连连咳嗽。徐一辉撕下两块衣襟,给了钱小蝶一块,让她捂住口鼻,一面探寻出路。

  火中燃烧的无名尸身子转了几转,扑地倒了,吓了钱小蝶一跳。

  “笃、笃、笃、笃……”一阵清脆的敲击声,声音不大,可这个时候听在钱小蝶的耳中,却格外惊心。

  “什么人?”徐一辉喝道。

  “是我,尤虎!”隔着火光,只见尤虎晃晃悠悠地走下楼来,他一手拄着根棍,一手抱着一团东西,一摇三晃地走下楼梯,走到火圈之外。“钱大小姐、徐捕头!接住了!”尤虎将手中的那团东西“呼——”地一声抛了过来,穿过火焰,带着一阵劲风扑面而来。徐一辉一侧身,避过锋头,一把捞住,原来是一条打湿的床单。真是人不可貌相,这尤虎功夫如此精湛,竟是个一流好手。

  “走这边,这边有个小门。”尤虎叫道。

  徐一辉无暇细想,抖开湿床单,双腕一用力,将床单甩了出去。地上的火势被湿床单暂时压住了,平铺出一条路来。

  “小蝶,快走!”钱小蝶被徐一辉推了一把,屏住呼吸,低头急冲过火场,徐一辉紧随其后。

  烈火迅疾将床单烤干,火舌吞噬过来。钱小蝶跑在前面还没事,后头的徐一辉身上却着了火。“师兄!”钱小蝶惊慌大叫。徐一辉就地一滚,压熄了火苗。

  “这边!”尤虎叫道。火苗一舔一舔地烧向木制楼梯,尤虎一脚踹开楼梯后边的一个小门,闪在一边让钱小蝶先出去,他和徐一辉随后奔出。

  一阵清凉的夜风灌入鼻腔,钱小蝶剧烈地咳嗽几下,然后深吸几口气,总算逃出生天了。

  “徐捕头,你看!”尤虎指着野湖方向。一个身影飘忽如风,向吴越会馆方向奔来。

  “展都尉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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