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第 152 章
拓跋睿的话慕容绪若是信了七分，慕容则却是半分都不信的，他的疑心不同于慕容绪是对拓跋睿，而是对萧若珩。
慕容则不得不承认，褪去了他的一厢情愿，现实中的萧若珩同他记忆里的那个人差得愈发的远了，他的阿珩是脆弱却又坚韧的丝萝，而如今的萧若珩却是妄图撑破天空的乔木，她们之间除了那个遥遥纤弱的身影尚有相像，其余的便再也无法重叠。
慕容则不由泛起一丝苦涩，到底是什么让他错以为这一切是天神怜悯呢？不过是自以为往事可追的侥幸，然而事实却是纵然重来一次，他心中所想所念却随时光如滔滔巨浪向东而去再也无法回头，往事不可追也。
这样的认知让慕容则心中难受到无以自拔，这世上没有什么比希望泯灭来得更让人伤怀的了。然而一旦明白了这个事实，慕容则却是头也不回的搬离了这个小院，若不是拓跋睿这事的发生，他怕是此生再也不会踏入这里。
他们两个相对而坐，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屋子里的气氛像是寒潭的潭水一样不起波澜。
向阳的窗户大敞着，刮过一丝风吹得纱帘轻飘漫舞，透过窗户慕容则瞧见了外头来不及收拾的枯枝杂叶，那里原本种着大片大片的紫阳花，如今倒枯成了一片。
“我原以为能熬的过苦夏就活了，没想到这儿的秋天比我想象的更难熬一些。”
萧若珩瞧着那一丛枯枝感慨万千，似是不知她这喃喃自语般的话落到了慕容则的耳朵里却又成了别的模样。
青瓷盏往桌上一落，慕容则冷厉的声音响彻在屋内，引得众人胆战心惊。
“若是没什么事，本王就先走了。”他说。
萧若珩轻轻地笑了起来，眉目纤长，朱红豆蔻，她一抬眸像极了春日里的牡丹。
“您就这么不愿意跟我待着一个屋里吗？”
寒潭汹涌，暗波流动，青萘一颗心随着萧若珩的话又吊了起来，可莫要再吵起来了。在府中这么多年青萘极少见慕容则发怒，他们家王爷虽是个不喜笑的，可也是个不爱怒的。
慕容则闻言抬眼她，那双黝黑的眸子似乎装着深夜里天边晕不开的墨，稠得仿佛能将人给吸了进去。被这么一双眼睛看着，萧若珩不自在地偏开了脑袋，她轻咳了一声说:“我请王爷来是有事请您做主。”
“何事？”
萧若珩轻抬手，海棠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又走了进来，她身后还跟着两个婆子，婆子手下压着一个穿鹅黄色衣裳的丫头。
慕容则定睛一看却是萧若珩身边的玉竹。
那丫头被人绑着手脚，嘴里塞了块汗巾子，衣服乱作一团，头发上还沾了不少枯叶。她一瞧见慕容则眼睛都亮了起来，整个人不停地冲他磕头。
慕容则皱了眉头，转头看向萧若珩。
“大概是秋天到了，人啊都躁了起来，也是我太过纵着她们了，平日里没个影儿也不多说什么。没想到今日竟叫她犯到贵客身上去了。这么个丫头我也不敢留了，请王爷做主给处置了吧。”
萧若珩说了一堆，慕容则越听眉头越皱，他指着玉竹问:“今日之事与她有关？”
萧若珩状作惊讶:“中郎将没同您说吗？”萧若珩点点头，“也是，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这丫头偷跑去花园里玩，在哪儿遇到了中郎将，许是怕被您瞧见了责罚，她竟转身就跑，后还与中郎将起了争执，推倒了中郎将。若不是被往来的婆子瞧见了，我怕还蒙在鼓里。”
言之凿凿确有其事，慕容则差一点就信了，只是玉竹瞪大了的眼睛，不住的磕头仍让他有所疑心。
正当他犹豫不决之时，萧若珩又说:“解了她的巾子，让她自己跟王爷说说这事儿。”说完还未等慕容则发话，堂下的婆子便利索的去下了玉竹嘴里的汗巾子。
玉竹大声道:“奴婢冤枉啊，奴婢没有冒犯中郎将！”
萧若珩挑眉笑道:“怎么着，还是本公主冤枉了你不成？”
玉竹噤了声，她可不敢说是萧若珩冤枉了她，只可怜巴巴地看着慕容则，期望得到他的垂怜。
慕容则垂着眼没有说话，他不相信萧若珩会冤枉一个丫鬟，却也觉得玉竹打伤拓跋睿这事像个笑话。
“本公主知道你会狡辩，人证也在外头候着了。”萧若珩招了招手，不一会儿便有人领了一个婆子进了屋。
那婆子熟练的给慕容则与萧若珩行了个礼。
“你就是人证？”慕容则问。
“奴婢是花园里管花木。”
慕容则点了点头，这婆子他确实有些印象。
在萧若珩的示意下，那婆子絮絮叨叨地将今日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奴才几个瞧着玉竹姑娘身上脏乱，原以为她不过是贪玩在假山里睡着了，等听见了喧闹声才发现是贵客出了事儿，于是立即带人拦了她，本是想报给您，没想到后来遇上了海棠姑娘。”
这婆子说完，海棠又接了一句:“奴婢先前是陪着王妃去送解酒汤，在花园里瞧见中郎将躺在哪儿，王妃便打发了奴婢去请大夫。没想到奴婢没走多久就瞧见了她们，原以为是个误会，细问过之后才发觉不得了。”
“总归是不光彩的事情，倒没必要大庭广众之下闹个没脸。”萧若珩轻描淡写地说。
玉竹挣扎着否认，可那婆子和海棠的话已经给她判了死刑，毕竟连她自己也无法说出为什么她会在那个时候出现在花园里。
慕容则沉着脸，心已信了大半，海棠是拓跋皇后的人，今日受伤的又是拓跋皇后的侄子，她不至于为这件事撒谎。
他这样子落在玉竹眼里，使得她心已凉了一大半，她此时瞬间反应了过来，转头对着萧若珩磕头求饶，“奴婢错了，殿下饶了奴婢吧。”
脑袋磕在地上砰砰作响，萧若珩却是瞧也没瞧她，反而是无奈地看向了慕容则。
慕容则道:“她是你的陪嫁，本王不便插手，全依了你处置。”话里话外像是把玉竹当成了一个物件，也不管萧若珩会怎么处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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