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3章
横店之旅结束,两人返回学校,毕业典礼在即。
相聚别离,这样的结局,早在大家天南海北地聚到同一个宿舍开始,就曾有过预想。但是这一刻真正逼近的时候,内心还是觉得酸涩伤感。
离别这件事,从来无需准备,也无法准备。时候一到,该走的人就会走。
大四上半年,大家忙着修改论文,提交论文,跟导师敲定,准备论文答辩,参加论文答辩,然后奔赴各地求职。
风风火火忙忙碌碌的几个月,终于在毕业典礼之前重新聚集在宿舍,获得近几个月难得的平静和休憩。
宿舍六个人一拍即合,当天晚上学校门口火锅店,聚餐。
每个人内心都有很多复杂的情绪翻滚,但真的聚在一起吃饭,没有一个人提些离愁别绪,只是如每个平常的在宿舍的日子那样,聊些杂七杂八,有的没的,混说些玩笑,欢欢乐乐吃完一顿饭。
回宿舍的路上,一行六个人并排走在学校树木繁盛的主干道,手拉着手,说说笑笑的动静引来路过学生侧目也毫不在意。
头顶昏黄的路灯在地面映出树木的影子,也映出六个姑娘手拉着手的模样。
毕业典礼结束的第二天,宿舍其他四个人因为入职时间临近,陆陆续续离开。许星希和白露把她们一个一个送到火车站。
迎来送往的火车站,每天热热闹闹地一堆人涌来,又热热闹闹地一些人离开。
四年朝夕相处的舍友,即使过去有再多的磕磕绊绊,此时此刻眼中也只有不舍。
许星希眼中噙着泪珠,白露轻轻抱抱她,拍拍后背安慰。
关于成长,村上春树说过:“从今天起你要做个不动声色的大人了,不准情绪化,不准偷偷想念,不准回头看,去过另外的生活。你要听话,不是所有鱼都生活在同一片海里。”
每个学生都是这样毫无准备地就被时光转换了身份,跌过几次跟头,偷偷躲在没人地方大哭几次,慢慢得就适应了新身份。
白露拉着许星希往回走,在公交车站等车时开玩笑逗许星希:“不要哭了嘛,该哭的人是我吧。你个没良心的明天不也要抛下我,留我一个人孤孤单单在这没有你的城市,我以后的每一天该怎么度过……”
许星希:“……”
成功被白露这个戏精转移注意力。
送走舍友的第二天,许星希也收拾行李回家过暑假。
火车站前,白露:“老娘究竟要来几次这个地方?这两天来火车站的次数,快赶上去洗手间频率。”
许星希“噗嗤”一笑,松开手里的行李箱,给了白露一个大大的拥抱:“小鹿同学记得提前几天去华亭市,把你的出租屋收拾利索,等着我随时去找你啊!反正南都离华亭这么近,高铁一个小时就到啦。”
白露:“嗯呐,行吧,姐姐我在华亭等着你。你要是来找我,记得给我带只烧鸡,就你之前往宿舍带过的那种,知道不?”
许星希:“……”
白露:“啊,记住了没?”
许星希:“记住了,记住了。把自己落家里也不会忘给您带烧鸡。”
白露这才满意:“行叭,自己进去吧。拜拜。”
许星希:“???这么快的么?我话还没说完呢。”
白露:“以后有的是机会见面啦,记得常来找我。”
许星希:“虽说如此,这这是我们离别的车站啊,你就没有什么把我感动哭的那种临别寄言,或者爱的拥抱啥的?”
白露招招手:“注意安全。”
说完扭头就走。
许星希:“……”
上车之后,许星希给白露发了个短信:“我坐上车了。”
白露秒回了一个“好的。”
许星希看着手机上白露的回复,想了想,又编辑了一条信息过去:“小鹿同学,我知道你最怕煽情。但我还是想说一句,你别打我啊,就一句。上大学之前家里大人总说朋友都是一路走,一路丢。昨天送别舍友时我有几分感悟。但我所坚信的是,真正的朋友会一直留在彼此的生命里,不因时间和空间而改变。很庆幸,小鹿,时光为我留下一个你。”
白露此时正在公交车上,听到手机振动从肩膀上取下帆布包,掏出手机。
看到信息内容之后动容一笑。扭头看向窗外不断后退的火车站景色,又低头细细读了一遍短信,偏头想了想,回复:“嗯。好吧,我也说一句,许小希,我们一辈子都是最好的朋友。”
火车快到站的时候,许爸爸打来电话:“圆圆,你快到了吗?爸爸不能过去接你了,临时接到一个紧急会议通知,爸爸得赶紧去开会。你妈妈今天有手术,也是走不开。你自己回来可以吗?”
许星希说:“行的,爸爸,你忙吧,我自己回去没关系的。”
许爸爸:“好嘞,爸爸晚上回去给你做好吃的。”
许星希:“嗯嗯好的,拜拜。”
下了火车,刷票出站,许星希取下肩膀上的双肩包找出公交卡去坐地铁。
前一辆地铁刚走,下一辆还要几分钟,许星希索性拖过箱子,坐在长凳上等待。
这时许星希左侧楼梯上下来一个男人,高高瘦瘦的,人群中很是显眼。
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男人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蓝色牛仔裤,运动鞋。一身装扮虽然普通,可穿在他身上却让人觉得格外帅气。
可惜戴了黑色口罩和棒球帽,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只勉强看到一双黑亮的眼睛。
看着那双眼睛,许星希有些出神,不免想到了在横店,便利店门前,男子的那双眼睛,即使在朦胧的暮色中,也显得清澈又深邃。
男子站在地铁门前等待,低着头单手摆弄手机。
一会儿又拿起手机对着站内,看样子是在拍照片。似乎是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举起手机对准自己,上下左右地调整角度,好像怎么着都不太满意。那动作,在旁人看来,格外生疏不自在。
许星希想:“这是……自拍?倒是别扭的很,怕是没怎么自拍过吧。”
看着那人的动作,许星希歪头轻笑。
抬头看了一下显示屏,许星希背上双肩包,拉好行李箱,走到男子身后排队。
察觉到有人靠近,男人匆忙收起手机。许星希被他这小孩气的动作逗笑。
上了地铁之后,许星希拖着箱子走到对面门那里,把箱子往旁边座位和门之间的角落一放,卸下双肩包放在行李箱上,一手扶着包,一条腿顶着行李箱防止滑走,一只手伸出来扶着座位旁的栏杆。
男人就站在许星希面前,扶着列车两道相对的门之间,位于过道中间的栏杆。
这么好的机会,许星希抬头仔细观察。
“离得近了看,睫毛是真的长啊。比我的睫毛还长吧。欸?上回小鹿给推荐的睫毛生长液是哪个来着?”
换乘车站,车上一下子涌入好多人,许星希被挤到怀疑人生。
前面那男人也因为避让拥挤的人群,挪了几步,转而跟许星希扶着同一根栏杆。
许星希一条腿固定着行李箱好累,倒换一下腿的功夫,行李箱随着列车启动的巨大惯性滑动。
她手忙脚乱去扶行李箱生怕撞到人,面前的男人这时伸手握住行李箱拉杆,把行李箱重新固定在原来位置。
许星希从男子手中接过,重新扶上行李箱拉杆。抬头:“谢谢你啊。”
“小心一点。”
“这个声音?”许星希内心惊叫,“有点熟悉?在哪里听过的?”
她继续搜寻记忆。
“啊!对的!横店小哥哥!顾……翌辰,对的吧?”许星希眼睛瞪得大大。
难怪觉得男子眉眼间有些熟悉,原来是真的见过。
这两次的无意碰见,都让许星希觉得,顾翌辰他,人真的很好啊。
淡薄如玉却又温和有礼。
“停一下,我这是怎么了?不过是一个偶然遇见的陌生人。嗯,好吧,一个好看的陌生人。我怎么知道他人好不好?又关我什么事?”
许星希忍不住用手轻拍了一下脑袋,想敲醒自己。
动作引得顾翌辰往她这里看了一眼,余光感受到顾翌辰的注视,许星希瞬间冻住,而后缓缓放下手臂。
“大概,是粉丝心理。嗯,理智追星,放轻松,放轻松。”
地铁到站,许星希艰难推着行李箱穿过人群下车,停在站台上没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眼,她压根儿没看到顾翌辰。全是新鲜挤上地铁的人头攒动。
从地铁站出来,已是下午五点。
许星希掏出手机准备打车,看到有电话进来。
“小叔叔!”
许越泽在电话里问:“圆圆,我听你爸爸说,你今天回来啊。到家了没?”
许星希回答:“还没。我现在刚从地铁站出来,正准备打车回去。”
许越泽:“哪个地铁站?”
许星希给他报了个站名。
“正好,我离那儿不远。这就过去接你,你等一下。”
许星希表示十分情愿:“好的好的。我在这里等一下。小叔叔你真好。”
大约十分钟之后,一辆黑色路虎停在地铁站出口斜前方道路上。
许星希冲着车子的位置招招手,一身深蓝色西装,俊朗干练男人从车上下来。
许星希:“小叔叔!”
许越泽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抬手拍了拍她的脑袋:“圆圆,这才几个月没见面,你怎么……?”
许星希:“啊?什么怎么了?”
许越泽故意发问:“圆圆你是不是又圆回去了?”
许星希:“……”
没错,许星希刚出生的时候是个胖宝宝,快八斤的那种。所以许妈妈给起了小名“圆圆。”
许星希咬牙切齿:“不行,忍住。赶走了这人,还上哪儿去找免费司机。我要忍住,到家之后再有仇的报仇!”
许越泽走到后备箱前,听到她的“心理活动”,忍不住笑。小丫头还是这么逗儿。
回家的路上,许星希问:“大忙人你今天不开会、不出差的吗?怎么这么巧赶上接我了?”
许越泽表示无奈:“你那个爹你还不了解么?说什么你的毕业典礼他没能参加,很是遗憾。今天给你接风,表达歉意。早几天就给我打电话说今天务必准时到。”
许星希开心地晃晃脑袋,还是老爸最贴心。
许越泽侧头看了看小丫头眉开眼笑的样子,觉得萌萌的。
想到她小时候那个大眼睛眨巴眨巴,眉毛弯弯的样子,大哥许越良和自己一看到她,就原则全无,平常嫂子陆莉不让吃的,巧克力,冰激凌,棒棒糖,统统买给她。
车开进地下车库。
许星希跟许越泽进门之后就闻到了饭菜香味。
陆莉听到动静从厨房出来,身上还围着围裙,手里拿着锅铲。
许越泽打招呼:“嫂子。”
陆莉:“越泽来啦。”
许星希赶忙撒娇:“妈妈还有我呢。我好想你啊妈妈,抱一个。”话音未落,人已小跑着扑向陆莉。
陆莉伸出一只手按住她:“你这丫头。妈妈穿着围裙呢,有油。”
许星希撇撇嘴:“奥。”
环顾客厅看了看,许星希问道:“妈,我爸呢?还没回来?”
陆莉在厨房炒菜,隐约听见许星希的话,回答:“刚往家里打过电话,开完会了,在回来的路上。”
许星希把行李箱推到房间里,里面的东西悉数掏出来归置在房间各处,然后把行李箱放在衣柜顶部。
收拾完之后,想了想,拿出手机,给白露发了个消息:“我到家了啊。”
没收到白露回复,想是这会儿没看手机。许星希也不在意,掂着手机走到客厅坐到沙发上,跟许越泽两个人各自低头刷手机。
许星希打开微博,看到屏幕下方有消息提醒。
点开一看,顾翌辰发了微博,“排队坐地铁。”文字下面的配图就是今天许星希看到的他的地铁站自拍。
想到他当时拍照的别扭样子,像是八百年不自拍,许星希忍不住笑出声。
听到她的动静,许越泽抬起头,视线从手机上的工作邮件中移开,右手锁屏把手机放在沙发扶手上,左手抬起捏了捏眉心。扭头看她:“笑什么呢?”
突然被点名,许星希莫名心虚:“没什么,就是,看到一个很搞笑的表情包。”一边回答,一边也悄悄关掉了手机,生怕露出什么端倪。
许越泽若有所思看着她,刚想说什么,就听到陆莉的声音:“圆圆你爸回来了。”
许星希如释重负,匆忙起身。一边又在心里自我安慰:“心虚什么?我什么也没干啊。”
刚进门的许教授一见到女儿立刻满面春风:“圆圆,爸爸回来了!”
许星希迎上去搂住许爸爸的胳膊:“老爸呀。”
陆莉看到之后立马将这对父女腻歪的小嫩芽掐断:“老许,去洗手。圆圆,过来端菜。越泽你去餐厅等着就好。”
许星希:“……”
许越良:“……”
许越泽忍笑,说:“嫂子,我来帮忙盛饭。”
一家人整整齐齐坐在一起开饭。
席间,许越良询问自家弟弟近况。
许越泽说道:“公司计划扩大版图,加快在燕京的发展进度,所以我手上现在有一个新的收购案在做。这段时间会比较忙,明天还要飞一趟纽约,跟总部的负责人见面详谈这次的收购。”
许星希啃着排骨漫不经心听着许越泽的话。
吃完饭许星希和许爸爸一起送许越泽到车库,上车之前,许越泽想起什么,问了许星希一句:“圆圆要不要到纽约玩?我这次要在那边待两周左右。应该有时间带你玩一下。”
许星希有点犹豫,是在家舒舒服服待着呢,还是出去玩一趟呢。许越泽无奈:“行吧,你先纠结着。什么时候想好了再联系我。”
许爸爸看着自己女儿日常选择困难症,哈哈一笑,对自家弟弟说:“明天就要出差,你今天早点休息。至于圆圆,还不晓得什么时候能想好呢。”
许星希的选择困难症家里人都知道。
送走小叔叔,许星希回去洗了澡,早早躺在床上。
关灯之后又悄悄拿出手机,翻到顾翌辰超话,去找饭前看到了那个消息。
“电视剧《幸福就是我和你》发布会暨粉丝见面会将于近日在燕京环球电影院1号大厅举行。”
许星希盯着主创人员名单里“顾翌辰”三个字好一会儿,截图保存了发布会信息,关机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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