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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寸步不离


  那大师兄看小师弟哭闹起来,连连叹息,却没有要去把他扶起来的意思,而身后一干师兄弟,也都是对小师弟的闹腾一派喜闻乐见的样子。

  只听得那大师兄说:“这套剑法是家师在五十岁生辰当日所创,创立这套剑法后,家师认为这剑法太过精巧,于资质平庸的弟子而言是徒增困扰,所以就只交给了我和小师弟。哪曾想,今日姑娘仅凭对战拆招就能把这套剑法学了个大半,尤其那招孤雁双飞,乃是家师有感于师娘早逝,自此便只得顾影自怜,哪曾想,如今在姑娘之手中,这招左右手共同使出,真是威力倍增,大放异彩,已然不能再叫做孤雁双飞,而该叫比翼齐飞了。”

  这帮子人,是不是不记得自己跑来做什么的了?看人家那激动的样子,柳兆衡拱手连连说:“不敢当,不敢当。”

  可那大师兄却不把她的谦虚当回事,更郑重其事说:“我一定要带姑娘去见见家师,想来师父见到姑娘,一定会异常喜爱的。”

  柳兆衡看了一眼商繁胥,对那大师兄说:“这位大师兄,是不是越说越不在正题上了,你们这么浩浩荡荡的,不是为了来找公子爷的吗?怎么你们这么多人,现在好像都更想试我的身手了……”

  那大师兄说:“商公子品貌不凡,机变无双能说中我们的身份,更慧眼识珠,得了姑娘这么天赋异禀的人物在身侧,自然是通过我们测试了。”

  商繁胥问:“那你们特意前来找在下,究竟所谓何事?”

  那大师兄一招手,他下面的一名师弟便走上前来,躬身递上一张烫金纹路的请帖,本来还趴地上耍赖的小师弟也起身来,很是严肃地将商繁胥望住。看来,这张请帖是非同小可了。

  商繁胥看着请帖,默不吭声,那大师兄说:“商公子无须担忧,这是我枢机库历来的规矩,每到上任掌印卸任之时,都会在历年的群贤谱排名中选出一位新掌印接管枢机库,这次商公子在枢机库新任掌印的候选名单中,我们师兄弟一行,就是特意来请公子于下月底前赶赴兴国枢机库参选的。”

  商繁胥有所迟疑:“这个……枢机库掌印确实非同小可,在下这副身躯,只怕无法承担重任。”

  那大师兄立即说:“还请公子务必前往。”接着对柳兆衡,他也是和颜悦色的再次邀请:“也恳请姑娘一定随行而来!”

  柳兆衡一听自是心中大喜,但表情还是很按奈得住:“看情形吧,如果公子爷要去,我跟着去看看也不错。”

  商繁胥一听她这么说,便笑了:“若是兆衡想去,那我们就一起去吧。”

  只是,该去还是不去,反正商繁胥最后是没给人家一个确定的,因为正当他还在磨蹭人家耐心的时候,从宫中赶来一队人马,像是来解救他们的,哎,来得还真是及时……

  枢机库众家师兄弟,虽不畏惧宫中侍卫,但也不想节外生枝,他们的大师兄就说了一声:“静候佳音。”然后就个顶个飞身跳墙离开了。

  他们当中,唯有那个小师弟离开的时候最是不甘,甚至还跃至柳兆衡面前,一伸手,几乎是想拉柳兆衡一起走的架势,被柳兆衡一掌挥开,他咬牙切齿的说:“无论如何你都得来,你要是不来,我就过来把你抓去……”

  他那威胁的话才说完,就被他那大师兄一掌拍在后背上,把他又是教训又是拖拽地带走了:“丢的脸还不够,还在放肆!”

  这次率侍卫前来解救他们的,不是别人,竟是关虔。他们才目送枢机库众人远去,一回头就对上关虔焦急的眼,他抓住商繁胥的双臂,摇晃得很是厉害:“有没有伤到哪里?”

  柳兆衡站在一旁,只觉得商繁胥被关虔这一通摇晃,才是真的要内伤了!

  然而,她不吭声不代表她就能看热闹了,因为在给商繁胥送完了关怀后,关虔立马就掉头对她怒目相向:“商繁胥这人虽然讨厌,但还不至于在外面结什么仇家,这次你们被人挟持一定是你惹来的祸端,还不给我老实交代,你到底在外面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害得商繁胥被你牵连……”

  “啊?”怎么感觉情况不对呢?太不对了,之前在宫里关家这位少将军不是才故意找了商繁胥麻烦吗?怎么这下又这么护着他了?

  “还敢狡辩?来人呀,把她……”

  不等关虔吩咐完,商繁胥揉着额头说话了:“这次真是多亏了关兄不计前嫌前来搭救,我们遇上这帮人也没说个来历,但看上去就是图谋我商家钱财,想对我和义妹不利的,还好有关兄这么宽宏大量,亲自带了人来救我二人,要不是关兄不与我计较,我们二人的命休矣!”

  关虔一听这番话,脸上笑开花:“哪里,哪里,我这人是不爱记仇,之前的事也不和你一般见识了。”

  见着眼前这一幕,柳兆衡完全是一头雾水,这实在是让人一言难尽的兄弟之情,朋友之义啊!

  随后关虔亲自领队护送他们回了商府,商老太师见他们出去这么久,总算是回府了,当下也是激动了一场:“繁胥啊,你们可回来了,你们才出门我就后悔让你们走了,想着万一这一路上遇上点什么,你该怎么办啊?”

  曾听闻,这位商家的老太师是何等的老成持重,怎么才见他一两天,尽是看见他情绪饱满的一面了?柳兆衡暗自好笑。

  商繁胥对老人家劝慰:“没事了,爷爷。”

  老人家哼了两声,回头又看到和商繁胥一同回来的关虔:“你小子还记得来我府上,这些年繁胥生病,怎么不见你过来看看?这病一好你就跟过来了,你到底……”

  关虔看了看商繁胥,看商繁胥点了一下头,立马开始装乖求饶:“爷爷,你就别吼我了,我怎么说也是繁胥最好的朋友,这些年不过来,也是不想让他看到我心里不痛快,这才忍着不来看你们的。”

  老人家气哼哼的:“不知道该不该信你?”

  关虔继续卖乖:“我这人从来都老实,爷爷你从小看我长大,你是知道我的。”

  怎么突然就好像是和乐融融的一家人了,记得之前在宫里,关虔和商繁胥,不是这种情况的啊……

  正当柳兆衡心存疑惑时,只觉得一股气息逆转,糟糕,今天果然是用功过度了……一口血气瞬间从七窍涌出,恍惚间只听得旁边人都在惊呼,其中商老太师的嗓门最大:“来人啊,快请太医过来,我这未来孙媳妇到底是怎么了,莫要我孙子好了,孙媳妇又病倒了呀……”

  七窍流血的柳兆衡不省人事倒在地上,商府上下都被她这突发状况吓了一跳,商繁胥赶忙把她抱起来送回房里,等到太医赶来,对她一番诊治,却说不出个名堂,说来说去都是那个意思——太过劳累,商繁胥当然知道,她的劳累是力战枢机库众人所致,但对着爷爷和关虔,他只能说,是因为她初来商府,吃住都不习惯,所以没有休息好。

  商老太师摸摸柳兆衡的头,看她双眼紧闭躺在商繁胥怀里,那苍白憔悴的脸色,看得老人家特别心疼:“这孩子看上去身体挺好,没想到底子还是虚弱,我得让太医好好给她开几副补药,年纪这么小,这身体得将息好啊。”

  关虔看看商繁胥,很是无奈的感叹:“你看看你这什么眼光,找的这个义妹,长相不怎么样,身体还这么差,你这到底是有多没眼光!”

  商繁胥虽也面露担忧,嘴角却有着浅笑,看向柳兆衡的眼神、语调都格外温柔,似乎得她在怀中安睡,已心满意足。他说:“这是我自己选的人,我必然会照顾好她,以后不再让她这么劳累,她也就不会再倒下了。”

  而后,商老太师送太医出府,商繁胥守着昏迷中的柳兆衡不放,关虔招呼他去门外说话,不要打扰了她休息,可商繁胥就是不肯走:“她这样躺着,我如何放心让她一个人。”

  这是他头一次看到她劳碌过度,这样与人过上百招她就会力竭至七孔流血,若是真的让她和枢机库众人都酣畅淋漓打一场,她的状况还会如何糟糕?

  对她的了解他确实太少,若是她自己肯先说出有这样后果,他又怎会任她胡来……

  关虔见他这心甘情愿守着一个人恋恋不舍的样子,甚是不解:“你就对她如此情深义重?听说你们是昨天才见面的嘛,你难道对这副容貌就一见倾心了?”

  商繁胥说:“就算不是一见倾心,也是一见如故,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她。”

  关虔哭笑不得:“你病了这么多年,果然喝药喝傻了,她这么姿色平平的一张脸,放在大街上随处可见,你有什么好一见如故的?”

  商繁胥被他这话逗得也是一笑,却依旧只愿守着眼前人,寸步不愿离:“这些年我病着,好多朋友都生疏了,就连你都不曾过来探望我,但兆衡却来了,你说我怎么能不和她一见如故?”

  关虔瞪着他,真是恨铁不成钢:“我那是怕自己一不小心说话刺激到你,你也知道,我这人心直口快,说话也没个轻重,万一你在病时听到我说了什么伤到你的话,我怕你想不开做傻事。”

  商繁胥本想着几句话把他打发走了,自己就可以全心全意把柳兆衡看住了。哪知道这关虔是几年没与自己相见,一下子话匣子打开,关也关不住,为了不打扰到柳兆衡的安然,尽管不甘愿,还是先将她从怀中轻放在了枕上。他用眼神示意关虔先和自己出门去,待出了房门,将两扇门掩好,商繁胥说了一句:“难得你考虑这么周全。”

  他病中这几年,确实改变了许多,从前一见就觉得他锐气逼人,今日一见,竟淡然了那么多,所以关虔才觉得自己有必要刺激一下他的进取心,只是自己的激将法终归对他无效,虽然接下来,他也不慌不忙地证明了自己依旧狡诈多智,但如今眼前的,确实已不再是那个锋芒毕露得让人畏惧的人了。

  关虔也说不上来是惋惜还是感叹,虽然他的性格有所改变,毕竟还是好友,他只是有些遗憾:“我当然知道自己是你最看重的朋友,早知道你这么盼着我来,我早就过来看你了。”想到这几年他受病榻所累,而自己,又何尝是每天都轻松愉快:“这几年你不在,我觉得没意思透了,旁边都是些傻子,没一个和我投契的。我给那个九王子当师傅,时不时就听人家说,要不是商繁胥生病了,这师傅的位置轮不大我来做,说得好像我很在乎那个位置似的……”

  关虔正把心情抒发了一半,忽见另一位友人到访,即赵初晴之长兄,赵初寒。

  说来这赵初寒,从前和关虔一道,同是被商繁胥从小坑到大的朋友,虽在商繁胥病中几年不时送医送药过来,但出得商府大门,就一头栽进家中琐事中,即便出门,也是要忙于公务,天长日久的,也是没怎么联络关虔了。

  今日一见,故友重逢,互相之间也并没有太过生疏,赵初寒近到他二人面前就笑问:“我怎么一来就听人发牢骚啊?”关虔被他笑得心中别扭,只听他又笑:“而且,我还听到有人很不要脸,居然敢说自己是繁胥最好的朋友,那我的位置往哪里摆啊?”

  商繁胥闻言也是觉得好笑,想当初,自己和赵初寒配合,也是欺负关虔最多。

  关虔被他说得脸上绷不住:“哼,就是从小看你们一唱一和的,我才故意要孤立你们两个的。”

  赵初寒与商繁胥相视一笑,又对关虔挑眉:“关少爷,你好厉害的想法,居然想一个人孤立我们两个啊!”

  故友重聚,说来也是难得,几年不见各有前程,关虔可以把自己给九王子当师傅的事说出来发发牢骚,赵初寒就说说自家的琐事,和公务上那些让人沸腾激越或是无可奈何的经历,这二人各有感怀,说完之后却又各自沉默,虽然随着年纪渐长,自己还是身陷于世俗,但这也是为人的必经之路,而当年那么出类拔萃、不可一世的商繁胥,这几年,似乎是毫无收获,毫无建树……这样的遗憾感,真是让人心中难受……

  眼看旁人为自己不好受,商繁胥本人却是没事人一个:“哎,你们怎么说着说着就哭丧脸,看看你们,现在一个是九王子的授业恩师,出入宫廷深受器重;一个家中有如花美眷,且官运亨通前途无量,我有你们两个朋友,实在倍感荣幸。”

  关虔在他肩上使劲拍了一把:“瞧你这话,从前我们还不都是被你耍得团团转的,你以为自己这几年病中躲清闲就能清闲一辈子了?多少人等着你病好之后给你好看的,还不赶快给我打起精神来,再过些日子你彻底康复,就等着踏出商府去干你的正事吧,商家还等着你继续光耀门楣呢!”

  “再看吧,我这几年诸事不操心,也养得懒散了,很多事能不过问,就不想去过问了。”商繁胥边说边笑,看上去也确实是心中再无争无斗了,而话至此处,他不禁往那柳兆衡所躺的门内一望,露出分外忧心的样子:“而且,我现在最要紧的是让我这义妹养好身体,莫要再出什么病痛让我操心了。”

  “你能活得这么知足,我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赵初寒看向他,先前还皱眉,眼下又笑了起来:“我们家本来已经决定要把我妹妹嫁给你了,偏偏你却只是看上我家丫鬟。不过,那也是我家里的人,到你们成亲那天,我会像嫁妹妹一样给她准备好嫁妆,让她风风光光嫁过来的。”

  商繁胥当即拱手:“先在此谢过初寒了。”

  “慢着!”关虔看他二人越说越是欢欢喜喜的,故意刁难:“好你个赵初寒,把自家丫鬟嫁过来就以为是报恩了?当初繁胥帮你娶的可是姜国巨商的千金秦雪瑶,是上了群芳谱的人,你给一个丫鬟就把人打发了?”

  赵初寒啧啧看他:“你这话,什么打发不打发,我家妹妹已经送过来了,是繁胥自己看不上,我有什么办法?我总不至于逼着繁胥非得娶我妹妹吧?你这么打抱不平,这到底关你什么事?你是不甘心繁胥只娶了我家丫鬟?还是说你想娶我妹妹但我没考虑到你,你在此借题发挥啊?”

  关虔赶紧摇头,义正言辞的撇开关系:“你说到哪里去了,你那个妹妹和你一样叽叽喳喳的,话又多又让人烦,我有你这个朋友已经倒了八辈子大霉,怎么可能还把你妹妹娶回家,难道让她天天在我面前碎碎念不成?”

  赵初寒却更是笑话:“反应挺强烈啊你,莫不是真的对我妹妹有歪念吧?”

  “谁看得上她?”关虔的态度坚定,自有一套审美标准:“我还是喜欢知书达理一些的。”

  早听闻坊间传言,这位关家的少将军对人称封国第一美女、第一才女的何大小姐青睐有加,只是可惜,人家何循循从来就对他视若无睹没当回事。

  赵初寒调侃:“可我觉得何循循看不上你啊!”

  关虔怒急攻心,口不择言:“当年秦雪瑶也没把你看上啊,你不是照样抱得佳人归了。”

  说起这段往事,赵初寒真是不知该说悔还是不悔:“是啊,毕竟是我爱慕她在先,现在也把她娶过门了,但这样的强求,我劝你不要学。”

  看他面露幽怨,关虔也自认说错了话,变得小声嘀咕:“我当然会自力更生,不学你靠繁胥帮忙玩那些花招诡计。”

  赵初寒却是笑了笑:“倘若不是这几年繁胥卧床不起,你敢说你不会让他帮你忙,用点什么小花招先把何循循娶回家?”

  关虔素来耿直,也没有否认:“娶回家之后再好好照顾她就是了,我承认,我也不是没想过走捷径。”

  赵初寒有感而发:“是啊,娶回家之后当然得好好照顾,只是你能得到人,却得不到她的心,总有的事,你无能为力,无法强求。”

  关虔见他一时哀怨,一时又怅惋的,很是不忿:“你把人弄到手了,当然可以说这种话!”

  “哎,你这傻小子,以后就知道了!”旁观者清,所以万事不劳心啊,赵初寒自觉和他再说下去,也会被他胡搅蛮缠,不如就此打住。转身,赵初寒对商繁胥说:“说来,我今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繁胥,听我家初晴说,她和丫鬟来你府上时,带着雪瑶的莹照玉佩,眼下我妹妹回家了,丫鬟被你认作义妹,那莹照玉佩,你可否归还于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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