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5
裴九见凌飞霜不语，忙又道：“不需要很多，一两就可以了。”
凌飞霜暗暗吃惊，突然明白过来了，高手之所以住破庙不是因为风雅，而是因为穷！可是，练武不就是为了可以赚点钱吗？不然练武干嘛？还不如去种地，至少还可以混个温饱！
要是绝世高手都这么穷酸的话，那……自己还是不要做高手了！
凌飞霜摸了摸脸上的面具，暗暗庆幸自己幸好早早知道高手的真面目，这才开口问道：“你要银子干嘛？”
裴九道：“小人裴九，家父生病了，急需银两抓药……家父裴明五原是个打铁匠，因得罪了地方富绅，对方将我们赶出镇子，如此还不消气，还雇佣杀手前来追杀我们父子二人……家父就是为了保护我才受的伤……”
裴九忘记了凌飞霜看上去与他年龄相仿，也许根本帮不上什么忙。还是如此这般地将二人身世来历，又如何会沦落到住在破庙的原因都告诉了凌飞霜。或许是一个人支撑太久，心中压抑，急需一个发泄口。
凌飞霜一边听，一边上前查看，见被裴九称作父亲的男子脸色苍白，脸上有一道狰狞可怖剑伤自左眉骨起至右颌骨终，划过了他的整张脸，几乎将他的相貌毁得一干二净，他一动不动地躺在稻草堆里，气息微弱。
凌飞霜暗抽了一口气，那富绅也太狠了一些吧？
凌飞霜犹豫了片刻，对上裴九满含期望的双眼，又看了看倒在一旁的男子，终是不忍心放任不管，她在灰色挎包里摸索了半天，掏出两个小瓷瓶塞给裴九，有些肉痛道：“给你，红色的外敷，蓝色的内服。”
裴九看着手中的瓷瓶有些不放心，迟疑道：“这……管用吗？要不你给我银两，我去找郎中。”
“没钱！爱要不要！”真是不识货！这可是楼里的袁辞师父配的，听楼里其他人说，在江湖上，这一小瓶可是千金难求呢！
这人实在是太不识货了！
凌飞霜难得好心一次，对方还怀疑她，她气冲冲地作势将药夺回，裴九忙躲开，跑到稻草堆旁，将药喂父亲口中，一脸讨好地冲着凌飞霜说道：“要的，要的。”
凌飞霜拿出一本小册子和一只炭笔，在册子上飞快地写着，冷哼道：“先给你记着，以后记得偿还，别想赖账！”
裴九一愣，想了想，说道：“要银钱的话也不是没有，不过需要你陪我去当铺拿。”
凌飞霜嗤笑一声，毫不客气地指出裴九的算计：“你以为我傻啊？你自己拿不回典当物就想怂恿我去，让我替你出头讨回典当物？等下我也挨揍了怎么办？”
裴九脸上丝毫没有被揭穿心思的尴尬，反而问道：“你不是高手吗？怎么可能会挨揍？”
凌飞霜心道，做高手住破庙她不稀罕！自己要做就要做富可敌国的有钱人！她当即否认道：“我不是啊，我只是过路的！你看我哪点像高手了？”
裴九闻言，暗自打量了一下凌飞霜，见她年龄看上去与自己相仿，身上没有任何兵器，只斜挎着一个灰色挎包，确实不像是高手。只是，在裴九走投无路的时候，凌飞霜出现了，裴九便下意识认为她可以帮助他。
“那就……”就记着吧，以后必定偿还恩情！
裴九刚开口，话还没说完，破庙外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裴九脸色一变，顾不得说什么，忙将稻草往父亲身上一盖，然后伸手拉上凌飞霜，准备躲起来。
一拉，没拉动。他抬眸看向凌飞霜，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惊慌：“快，快躲起来！”
凌飞霜好奇道：“你知道来人是谁？”
裴九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着急道：“应该是富绅派来的杀手。别说了，我们快躲起来。”
凌飞霜挑眉，杀手？同行啊，不知道是哪个组织的呢？
思索间，裴九见扯不动她，只好松开手，自己寻了个地躲好。
凌飞霜看着裴九躲在神像前的破旧桌子下，露出来的一大截衣服，摇了摇头，深深叹了一口气，走过去将裴九提出来，轻轻一跃，两人就坐在房梁上。
裴九倒吸一口气，差点叫出声。凌飞霜眼明手快地捂住他的嘴，摇摇头，指了指下面，。
裴九顺着她的手指看下去，只见破庙里陆陆续续走进六人，各个身材魁梧，手上皆拿着一把明晃晃的钢刀。
这六人站在破庙中央，左右看了看，奇怪道：“明明打探到在这里的，难道又让他跑了？”
话音刚落，稻草堆里传来一声轻微的咳嗽声。
六人对视了一眼，喜上眉梢，慢慢靠近稻草堆。
凌飞霜暗叫一声不好，身侧的裴九更是紧张万分，扯了扯凌飞霜的衣袖，下意识道：“恩人……”
凌飞霜拂开裴九的手，正欲下去解救裴明五，只听裴九又说道：“若是，若是恩人能救我父亲，裴九今生自愿为奴，为恩人做牛做马，在当铺的典当物全部归恩人所有！”
凌飞霜翻了个白眼，她自己都是个朝不虑夕的小杀手，养个仆人干啥啊，浪费粮食吗？要知道粮食也是要银子滴！还有，这臭小子怎么时时刻刻窜掇自己去当铺啊？当真以为自己不知道他想依靠自己教训当铺一顿啊？
“切……”凌飞霜白了裴九一眼。
清脆地声音在安静的破庙中显得格外地清晰。
那六名大汉停下脚步，大喝一声：“出来！再不出来我不客气了！”
凌飞霜忙道：“别别别，我出来便是了。”还要同行交流呢，初次印象不要搞得太差了。
说罢，她轻轻往下一跳。
众人只见她一袭灰衣，面具下的星眸如满天繁星璀璨，脚尖触地，无声无息，如羽毛坠地，轻柔优雅。
壮汉见状，眼中防备更甚，虽说此人年纪不大，但刚才见此人轻功了得，心道必是高手，也就不敢再次造次，试探性地开口问道：“不知阁下是何方高人？”
凌飞霜认真道：“我不是高人，我跟你们是一样的。”都是杀手呢，同行。
六人心道，原来也是来找裴明五的。这样的话……
这人留不得，必须得死！
六人对视，他们一起闯荡江湖多年，默契非常，一个眼神就明白对方心中的盘算。虽说此人武功看上不错，论单打独斗不一定能打得过，但是，大家一起上的话，未必会落于下风。
六人眼中杀气升腾，钢刀忽然挥起，直朝凌飞霜的面门砍去。
凌飞霜一愣，不明白对方为何突然发难，眼见一道寒光闪过，下意识抬起手，两指夹住刀尖，轻轻一挣，“当——”金戈断裂之声脆如拨弦。
众人一愣，见到凌飞霜两指之间的刀片，明显有些慌神，为首的壮汉舞动手中断刀欲再朝她刺来，却见凌飞霜一扬手，利器破空，壮汉忙蹲下身子，刀片擦着他的头皮而过，登时吓出了一身冷汗。
还没等他喘口气，就见凌飞霜秀眉倒竖，一双星眸如深渊之水幽暗，十分生气的模样。她一边挽起袖子，一边躲开壮汉的攻势，碎碎念道：“我是杀手怎么了？一听到同行就想杀我啊？就不能好好坐下来交流一下心得互相进步吗？非得这么相残残杀啊？难怪江湖上都看不起杀手组织！还不是因为有你们这样的人，为了蝇头小利相互残杀！今天我就好好教训你们！”
“不……”壮汉轻呼一声，心里暗暗叫苦，早知道不惹这瘟神了！他想要告诉凌飞霜，自己并不是杀手，这是误会一场。
奈何一开口，凌飞霜以为他们还要狡辩，直接上去一人踹一脚，壮汉登时倒地不起，躺在地上不知死活。
裴九看看地上一动不动的壮汉，又看看正在气头上的凌飞霜，不敢开口求助，只好自己顺着房梁边上的柱子慢慢滑下来。
然后凑到凌飞霜身边，边观察着凌飞霜的脸色，边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恩人，你把他们打死了？”
凌飞霜道：“怎么可能，我只踹了他们一脚，他们昏迷过去了而已。”
“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这个地方不适合养伤，而且已被发现了，不能久留。你把裴……你爹扶起来，我们换个地方。”
“哦。”裴九乖乖照做，跨过一壮汉的身体时，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探了探壮汉的鼻息。
死了！
裴九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只觉得隐隐有些高兴，更加坚定了要跟着凌飞霜的决心。
三人出了破庙。
裴九搀扶着裴明五一步一步跟着凌飞霜，心里是说不出来的踏实，总觉得能遇见她，一定是老天派她来帮助自己的。
裴九看着走在前头的灰色身影，开口道：“恩人，我们现在去哪里？”
“客栈。”
“恩人身上有银钱？”
“没有。”
“那怎么办？”
“你不是有很多典当物？”
裴九勾起了唇角，刚刚听闻她是杀手时，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裴九印象中的杀手冷血无情，过的是刀口舔血的日子，凶悍无比。但是凌飞霜颠覆了他对杀手的认知，原来杀手也可以有善良，正义的一面，不仅仅救了父亲，知道自己被欺负，还准备帮自己讨回公道，多好的人！
凌飞霜是不知道裴九所想，要是知道肯定会大笑三声，然后揪着他的领子告诉他，她救了他爹，按承诺，这些典当物已经是自己的，肯定要去拿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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