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酒酿

　　接着要解决的是吃饭问题，易遥自小就做家务，煮个饭，抄个菜，甚至蒸馒头，包包子都不在话下。不过那是在上海弄堂里，烧的是液化气，现在面对的是大铁锅，老虎灶，这还真没经历过，少不得装模作样，硬着头皮上。好在厨房一应家伙事齐全，食料充沛，第一餐将就点煮米饭得了，可是这锅也忒大了吧？和后世的电饭煲不是一个概念嘛！这洗米也不能像原来那样捞出内胆来，冲水晃几下就完。要找个盆，唉！后世的塑料，不锈钢真是太好了，现在这个陶土制的黄釉面盆，自个儿就有两斤重！还是换个葫芦瓢吧，抓几把米，恩，不行，这焦大做体力活的，胃口不小，不能把饭做少了，赶紧的直接挖了大半瓢，还是倒盆里洗吧，舀一瓢水用手一拌，好家伙还有砂砾碎石，现在的米可不像后世那样精细干净，说不得挪到一旁细细拣了。倒入锅里，这也太少了吧？就在锅底尖尖细细一层，啷个像样子？赶紧的铲出来，又再洗了一瓢米折腾大半天才一起放入锅中。加水估摸着超出米面约有一指，ok，搞定开煮。然后，再做几个小菜，焦大好酒，来份油炸花生米给他下酒吧；自己喜欢清淡一点，原生的有机大白菜，炒个手撕白菜吧；再切些个腊肉和大葱一起炒个小炒，总要有个荤菜；最后搞个西红柿蛋汤，齐活了。

　　榛儿跟着洗洗刷刷打下手，真没看出来菱姑娘还有这手艺，敢情以前在厨房干过？倘若自己一个人出来是饭都糊不上嘴啊？这叫“没有三把神叉，不敢造反西岐”，菱姑娘出来是做了充足的准备的。焦大在干啥？焦大当然是火头军了，和榛儿不同，厨房这种地方焦大可是常来的。焦大看着香菱煞有介事地忙活，虽然装做胸有成竹的样子，但是鸡手鸭脚的，明显是第一次进厨房啊！不禁对自己能不能吃上这顿饭产生了怀疑。待到看香菱把花生米放清水里洗了，捞出来用漏勺控水，油烧辣了之后，再把花生米投进去，呲呲啦啦一顿翻炒，待到蒙蒙水汽将消，即刻出锅装盘，撒些个细盐（居然没有细盐！都是一颗颗的大盐粒儿，赶紧的用擀面杖擀碎了），一颗颗花生米油亮酥脆，既不老火泛苦，也没有火候不足的绵软韧涩，竟然色香味俱佳，不禁刮目相看。等到三菜一汤搞定，米饭的醇香也满室飘逸，焦大心旷神怡地在餐桌旁坐了，掏出怀里的酒葫芦，先给自己斟了一杯，再看看两个小姑娘“小丫头也喝酒无？”　“老爷子，你喝着，我打小就不能喝酒，且别糟蹋了。这地儿荒郊僻野的，打酒可不容易。”香菱正忙着把菜都装盘摆好，把锅也都洗了，这锅可都连着炕的，锅不能让它空着，要打了水烧，利用余温。

　　米饭也要盛出来放入饭桶里，打开锅盖一看却傻了眼，这米饭煮的饭不是饭，粥不是粥，算是一锅粘乎乎的软饭吧。呜呼，还是犯了经验主义错误，这锅上大底小，可不是圆筒形的电饭煲啊！这水量比电饭煲多了可两倍不止，前期洗米拣砂把米浸泡的时间也不短，米本来就吸收了好些个水分了。原本要露一手的，结果把个简单的饭都煮烂了，依焦大向来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性格，不会以为自己骂他吃软饭吧？再望着这差不多有一桶的米饭，三人要是吃下去，不仅仅吃软饭，还是饭桶了！

　　当香菱讪讪地把饭端上来，焦大却混不在意，惬意地咂咂嘴，享受他的花生米下酒，许是下人的饭本来就是这样软软烂烂的，又或者焦大年龄不小了，牙口定然不会怎么好，应该也喜欢甜软稀烂的食物吧。锅底还留了黄橙橙厚厚的一层锅巴，香菱把锅巴铲出来，垫在腊肉下面，腊肉大葱的黄亮亮的菜汁琳下来，锅巴滋滋响，浓香四溢，这道菜就是腊肉锅巴了。焦大又是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夹了一块汁水淋漓的锅巴送入口中一阵大嚼，“唔，唔，唔”对香菱竖起了大拇指。你喜欢就好，香菱也很满意，和榛儿各自吃半碗饭，就着大半盘的白菜，试了腊肉的咸淡，也挑了几颗花生，再喝碗汤也就汤足饭饱。便和焦大商量，让他下次去买酒的时候顺便看有没有酒曲卖？“你还会酿酒？”焦大很是诧异。香菱是看着桶里的饭发愁，铁定是吃不完的，就算下一顿还能吃，这软乎乎的怎么热？再说那也不好吃啊？想起前世自己喜欢做甜米酒吃，那是用的糯米，现在这种剩米饭不知道行不行？先要有酒曲，在这个偏僻的山村里到哪里去找酒曲卖呢？

　　“也不算是酿酒吧，我只会做甜米酒。”

　　“那是什么？米酒？也是酒吧，喝着甜？我包裹中就带了酒曲来。”这下不仅榛儿，连焦大把香菱都当作神一般的存在。开玩笑，酿酒？那是一般人会的吗？原来这焦大一生唯其好酒，为了酒荒废了大好的前程，一辈子浑浑噩噩，到老来孤苦凄凉，全都因为一个酒字。偏生痴迷不悟，自称自会吃饭就会吃酒，没有饭可以，没有酒却不能活，酒便是他的命根子。自打知道贾珍安排他到黑山村荣养，深怕山村里没酒，多多的装了几只酒葫芦带着，还找相熟的伙计讨了几块酒曲来，万一村里没酒买，便要想法子自己酿出来。现在香菱竟然会酿酒，可不是上天安排来解救自己的酒神娘娘？现在娘娘要帮自己制酒，简直是如玲圣旨，爬起来就屁颠屁颠的捧了几块压缩饼干一样的东西出来：正方形，长三厘米，厚一厘米，砖红色，很像里外都被炸透了的糍粑，粗糙易碎。香菱也不知道这东西能不能做出酒酿来，先招呼焦大吃了饭，那焦大也不吃饭了，就把那盘子锅巴泡了汤都吃了就算完。急急忙忙洗了手，就来看香菱做酒酿。

　　香菱知道，做酒酿最重要的是卫生，确保无生水无油。先把碗筷都洗了，又仔仔细细洗了手；又认真洗了一个大砂锅,再用开水烫了备用；再取一块酒曲来，用擀面杖压碎擀成粉末，用一碗凉开水把酒曲溶解了留部分粉末待用；这些准备工作收拾妥当，才开始制作酒酿。首先把剩饭舀入砂锅中，这时饭的温度已经凉下来了，稍有一点点温，估摸着也就三十度吧。先薄薄铺一层，再把溶解了的酒曲和曲水慢慢搅拌到米中，继续铺第二层，散入酒曲和曲水搅拌，再接着铺第三层，撒入曲水搅拌。这时候米就一粒一粒的不再那么粘手。再把米松松的压平，中间挖一个上大底小的圆窝，圆窝一直到底，把才刚留下的酒曲粉末撒在表面和圆窝中。盖好砂锅盖，再用一个小薄褥子包裹了抱到自己房间的炕上养着。

　　时间过的好快，不觉的已到未时了，香菱收拾一下，还是要去找乌老板。这种老虎灶煮米饭是不方便的，特别的家里人还少，看来是要蒸馒头了，面粉是有，但是没有酵母，古人做馒头用一种叫面头的东西，就是做馒头时留一小块面团儿，这块面团儿就是面头，也就是酵母的种子封存在里面吧，等条件合适了酵母疯狂繁殖长大就是发面馒头了。香菱是要去借一个面头来，做些个发面馒头，主食就有了，其他再搞些小菜就完了，不能把时间都花在做饭上。这种小事乌老板当然不在话下，马上让厨娘给拿了一块，还说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不要客气。香菱又问了些家常，年成的好坏，村里的收成。乌老板给反馈的信息可有点儿难办。难怪一路看到的百姓面黄肌瘦，而此地村民却生龙活虎地，当前这里更有一个脑满肠肥，大腹便便的矮冬瓜！原来此地是属于宗室田庄，无需向朝廷和当地官员缴纳赋税，只要像土地所有者----皇庭王室，侯爵勋贵上供交租就可以了。至于上供的多少就看主子是否怜贫悯下，以及负责管理的庄头是否会哭穷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些个土地是严谨买卖的，喵了个咪的！那自己到这来做什么？

　　“菱姑娘也别泄气，这宗室的地虽然不让买卖，还有官兵的地啊。本朝开国乃是马上得的天下，皇族龙子龙孙们骁勇善战，开疆裂土，所向披靡，才有了现在这万国来朝的泱泱大国。开国高祖圣皇帝表彰皇族子弟的功绩将这京畿周围的土地择丰沃要津之地赏增，划拨给皇族官兵。此地为官兵永世所有，不得买卖，不用赋税，免征徭役，但需要服兵役。皇族子弟历来以马背为家，游牧为生，不事稼樯，如何能经营好田地？每每入不敷出，致使生计艰难，常有事急或困窘之家便私自典卖，此即时机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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