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现实 第二章
我闭上眼，本以为黑暗的世界中，却还是有着你。
睁开眼时，望着眼前憔悴的你，却是再也无力改变。
你在我身旁时，我习以为常地活着。
只是有一天要离开时，才发现你的珍贵。
以为我愿意的，你也会愿意。
只是你受的罪，我却全然不知。
一辈子，我都活在了以为之中了吧。
以为的最后，却只剩下了悲痛。
回忆，以为会忘记。
只是忘了后，心还会痛。
人生，一秒的懈怠，一生的懊悔。
天城市中国
2064年 12月冬
冬，多么奇妙的一个季节。那么的冰冷，却伴随着那么多的温馨；如此的单调，却又是如此的纯美；让人感到孤独的冬啊，却欢愉温暖了多少无忧无虑的灵魂。
纷纷扬扬地大雪在天空中翩翩起舞，构筑着家家户户张灯结彩新年美景。
放了假的孩子们在街道上四处奔跑玩耍着，完全不顾地上厚厚的积雪和那一张张冻得通红的小脸。烟火，雪人，雪仗……仿佛有着做不完的事情。
而大人们，则在家围着桌子，磕着瓜子，吹着暖气，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真的，好欢乐呢。
仿佛战争的痛楚，在他们和平的世界中，显得是那么的遥远。
“冬天的寒冷，或许此刻，只有我在体会吧。”每每夏娜望着窗外张灯结彩的家家户户，心里便满是失落与孤寂。
她下意识地拿出手机，翻阅着和响想的每一条聊天记录，每一张照片，曾经的点滴，一下子都浮现了起来，自己，也就没那么失落了。
春节，是和家人在一起的节日呢。
我的家人，只剩下了你呢。
夏娜的视线停留在了响想一周前的最后的一条短信。
每一个字都是那么的发自肺腑，每一句话都是如此深深刺激着夏娜的泪腺。
再最真挚的感情面前，所有的语言，都显得如此的苍白。
以至于只剩下了泪水，才能表达一切。
只是这一周来，响想却扎无音讯。
手机无人接听，短信也没有回复，部队的电话也无法接通。
每天的新闻里，除了全国各地的春节报道，只剩下了那些领导们对于这场战争的乐观预测，至于前线的真正情况，完全不得而知。
夏娜除了担心，能做的只是等待。
“或许只是战况很焦灼吧，响想这么能干，一定会，没事的吧。”无数次地，夏娜安慰道自己。
冰冷的冬季，不会只有我，在孤独的等待吧。
那一天早晨，刚醒来的夏娜，又一次地翻阅着手机中点滴的记忆，再一次地摁下了通话键，期待着电话另一头，响想的声音。
“滴！”
“滴！”
“滴。”
“滴……”
“滴~”
……
……
“喂……”
……
……
那一刻，整个冬天的寒冷，都敌不过这一个字的温度！
人们说，冬天的第一场雪，注定是不平凡的。它会寄托着人们心中的思念与爱情，将每一缕纯净的魂魄，化为最洁白的雪花，飘散在世界各地。即便是相距天涯，但当那一片片的雪花在手心慢慢融化时，我的手心，却感到了丝丝的温暖，那一定，是你灵魂的温度。
未知地点 西藏 中国
“不，不是我，不是我！”空白的房间里，一张突兀的白色病床上，满身伤痕的男孩紧闭着双眼，不停地重复着这一句话。没有血色的脸上，此刻，一滴滴的泪珠清晰可见。
疯狂挣扎的他在床上来回的翻滚，扭曲的面部写满了痛苦与绝望。
直到那一声清脆的铃声将他从梦魇中惊醒。
他猛地坐起，顾不上浑身的伤痛，不安的面庞惊愕的看着四周的一切：白色的墙，白色的地板，白色的床单，白色的枕头，白色的衣服。
一切，都变得如此苍白呢，这里，是天堂么？
“叮铃铃……”复古而清脆的手机铃声再一次的响起。男孩下意识地拿起了床头的手机，接通了电话。
“喂……”
“是响想吗？”电话另一头，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女声。
“夏……娜？”响想有些惊讶。
“响想！真的是你！这些日子你都到哪里去了啊？为什么一点消息也没有啊！”喜悦与担忧，夹杂着有些急促的呼吸声，一并传到了响想的耳中。
然而响想什么也没有回答，空洞的目光里，有一些痛苦的记忆在里面翻滚着。
“哈喽？你还在吗？”
“我，我也不知道。你，真的是夏娜吗？”男孩木讷地问着，苍白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表情吗，心中，则后怕着那一个个的噩梦。
“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吗？”
男孩依旧保持着沉默，神情呆滞地坐着，颤抖的双手却预示着不详的征兆。
“嘭！嘭！嘭！……”一阵阵急促的敲门声从电话的另一头传来，“你先等下啊，我去开个门。”“谁啊，大清早的。”夏娜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突然间，男孩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那已经布满伤痕的手，此刻无力地从耳旁滑下，手中的手机“啪”的一声摔在了地上，仿佛是是那一声随后的丧钟，带走了他心里仅存的希望。
空洞的目光，此刻，是对现实满满的绝望与厌恶。
原来这，就是命运啊。
……
……
“响想？怎么会……明明……刚才我们还在通话……怎么会你……你不应该在……前线么？你怎么会在这？”
“什么通话？什么乱七八糟的？夏娜，先别管那么多了，听我说，你现在必须马上离开这这里，这里不安全！赶紧收拾下东西和我走！”
……
……
电话的另一头，传出的每一个字，都如同一把把利刃，刺穿着响想的心，撕裂着他的世界。
未来，终究只是不断重复的历史吧。
那一瞬间，只有死亡，才是唯一的变数。
响想无力地瘫坐在床上，苍白的房间内，煞白的男孩，空白的脑海，期待着死亡。
白色，是起点，也是终点。
没有一丝声响的，侧墙的门，一点点的移开，一位全身素白穿着的少年，踏着看似稳重却如同幽灵般无声的步伐，走到了响想的床前。那长长睫毛下动人的黑珍珠般的双眸，用着怜惜的目光，若有所思的注视着眼前的男孩。清澈深邃的眼下，是那颗无人能猜透的心。
响想依旧紧闭着双眼躺着，完全没有察觉到这位不速之客。
“我曾和你一样。”在漫长的沉默之后，少年用着极富磁性的声音，将响想从绝望的等待中拉回了现实。
响想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少年，秀气俊美的面容不禁让他有些心跳加速，而那温柔中带着几丝怜惜的眼神，让他完全放下了防备的戒心。
“你……你是谁？”
“当我在冰天雪地里发现你时，本就奄奄一息的你，却还在梦里挣扎着。”少年微笑着看着响想，继续说道。
“你？救了我？”响想看着眼前这位衣冠楚楚的完美少年，完全无法想象他会出现在冰天雪地的前线救下在死亡边缘的自己。
“而你的周围，躺着的，是几十名改造者精英的尸体，他们中的每一个，都是经过几近完美基因改造后达成的终极战士。”少年没有理会响想的问题，只是自顾自的说着。
“只是从他们的尸体上，却看不出丝毫挣扎的痕迹，似乎一切，都发生的如此突然，突然到即使是达到了人类极限的他们，都没有时间做出丝毫的反抗。”
“你身上的伤痕，除了被爆炸波及的擦伤外，没有一处枪伤，却布满了大面积的撕扯拉伤。”
“每一处，怎么看，都像是由内而外产生的。”
“就是说，你自己，是你奄奄一息的原因呢。”少年在响想床边坐了下来，微笑着好奇地打量着他。那张美到窒息的精致面庞上，微微扬起的眼角摄人心魄，而两个醉人的小酒窝即便是男性也难免让人想入非非。
“你在……说……什……么……鬼东西？”响想完全无法相信少年的话，本就煞白的脸上此刻惊讶地僵硬着，空洞的目光将他的思绪仿佛带回了从前熟悉的某刻。
“我一直很好奇，人的真正潜力能有多少。”
“在你的身上，我想我找到了些许的答案。”
“什么答案？”响想木讷地问着，少年的话中有话的言语彻底地将他蒙在了鼓里，而那本就绝望的心更是无力去思考这一切的缘由。
“你一定很好奇你现在在哪儿吧。你也一定很好奇，那些梦，和那个电话。”
“嗯？”他无心地应和着。
少年微笑着挥了挥手，那白色的墙壁便一点点的散去了，逐渐的透明，最后，连同地面和天花板一起，变成了六面通体透明的玻璃。而玻璃之外，巍峨的雪山，银装素裹的世界，夹杂着白色精灵的狂风呼啸而过。响想惊叹地望着这一切，望着这件仿佛是悬挂在雪山之巅的玻璃房子，一瞬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儿，是世界上最美的地方——喜马拉雅山脉间的冰雪之城；这儿，是这个世界上梦境与现实交汇的地方；在这儿，所有的梦境，都是现实的映照；这儿，也是创世联合集团的起始之地。”他激动地说着，仿佛是在炫耀着这一切。
“创世联合……这里是创世联合公司？”响想惊讶的有些合不拢嘴，他无法想象这举世闻名的公司，竟起始于这般恶劣的冰雪之地，而自己，竟然躺在这儿！
“二十多年前，我满怀着悲痛与绝望的，在这冰天雪地之中，独自一人成立了创世联合公司。”少年眺望着玻璃之外的世界，回忆着那段过去的时光，那珍珠般的眸子里，仿佛有星辰大海在流淌，完全没有顾及一旁的响想那难以置信的神情。
“二十多年？怎么可能，你明明看着，只有……你特么究竟……是谁？你特么不会是妖怪吧？”响想有点懵。
“哈哈，妖怪倒不至于。你是想说我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么？那你便被科技的力量欺骗了呢。只需要一点点的基因知识，再加上足够先进的医疗设备，我想你也能和我一样呢。”少年弹了弹自己的脸，有些挑逗意味地说道。“更何况，这里，可是创世联合公司呢。”
响想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少年，还是无法相信他已经至少40岁的事实。
“但是你说你一个人在着荒无人烟的雪地里成立了一家公司，这怎么可能？”
“哦？那个嘛，是个秘密呢。”少年站起了身，依旧保持着那迷人的微笑，“对了，我叫阿斯兰，很高兴认识你，响想！”
说罢，少年又一次挥了挥手，玻璃墙壁上，渐渐显现出一个门的轮廓，仿佛从远处的冰山上被一点点地拉近而来。门慢慢地打开，露出的却并不是那冰雪的世界，而是一条笔直的封闭式过道，没有一丝声响的，少年幽灵般地走了出去。
“等下！那些梦！夏娜她，都还好吧！等下！别走！”响想企图下床叫住离去的少年，他心中有无数个问题想要得到解答，只是肌肉撕裂的剧痛让他几乎动弹不得。
门一点点的关闭，只留下了空白房间里，躺在床上独自一人思索着数不清问题的响想。
“这是个什么样的该死世界啊！”响想含着泪感叹道。
“这，真的不是一个梦么？”
“夏娜，你还好么？”
“梦里的一切，都不是真的吧。”
“他们救了我，他们也一定救了你吧。”
“一定要等我，等我回来，夏娜！”
15年前
2049年
北京市中国
“妈妈，我睡不着，我要听故事。”
“那妈妈来给你讲个传说吧。”
“什么传说啊？”
“据说啊，人类，是天神的后代呢。很久以前啊，天神们为了避免自己灭亡的厄运，在地上创造了和他们一模一样的我们来延续自己的种族呢。”
“妈妈，为什么连天神们都会灭亡呢？”
“因为天神们太贪心了，有的时候，神是很坏的呢！所以我们家宝贝以后一定不能做贪心的人哦。”
“为什么贪心了就会灭亡呀？”
“当人们开始贪心的时候，他们就会想要更多啊，但是财富只有这么多，所以为了得到更多，他们只能去战争，去抢啊。所以天神之间爆发了内战呢，大多数的天神都死在了战争里呢，剩下的少数，在之后的岁月里，也不知去向了呢。”
“所以那些天神，现在，都死了么？”
“有人说，他们死了，也有人说，幸存者生活在我们的世界里，外貌无异的他们，除了那高深莫测的智慧和翻云覆雨的力量外，几乎与常人一模一样呢，而隐藏在生活中的他们，从来都不会去使用那些力量；还有人说，在他们选择成为人类的那一刻，他们曾经的记忆与力量，都会消失呢。”
“这些天神有名字么？像别的神话里的天使啊，神啊一样的，有什么特别有名的名字吗？”
“哦？据说啊，这些天神，其实就是天使呢，只是不同神话里的不同解读。他们中最厉害的天神有七个，据说他们分别代表着7种不同的力量呢。
勇气天神米迦勒，他有着无与伦比的力量和勇气，据说从未有人能正面战胜他，他也永远不会感到恐惧。
光明天神加百利，即便是在黑暗的地方，他的轻声低语，便能让它光明万丈！
时间与命运天神拉斐尔，他能看清过去与未来，预见兴盛与衰败，所有的一切，在他的眼里，都只是过往云烟，拥有着时间，便拥有着一切。
希望天神奥利尔，哪怕是在绝望的人心，她也能让他的心里重燃希望，她能驱散人心里的阴霾，用最温暖的方式，给人带去心灵的治愈。
梦境天神伊利斯，据说她只会出现在梦里，美梦，噩梦，对她而言，只要弹指之间，便能让你感受。梦，那是她的国度，在那里，她无所不能。
生命天神阿诺，传说里，她的美貌，能使所有的天神都为之倾倒，曾有人，因为瞥见的他倾城的容貌，而自寻短见，称已不枉此生。只是在如海的追求者中，她却始终只爱着阿斯兰一人，即便为了他，她甚至献出了自己的生命。与她的容貌一样，她的力量也是一样的举世无双，她纤细的双手，能创造出一切想要的生命，甚至有让人起死回生的魔力。
而阿斯兰，智慧的天神，无所不能的他洞悉着整个宇宙的智慧。他那一尘不染的英俊面庞下，隐藏着的是一个装载着千万年智慧的无与伦比的大脑。智慧，让他轻而易举的获得无可撼动的科技与力量，也让倾城的阿诺，誓死都只爱着他一人。他是所有天神里最为强大的，据说他的力量，足以毁灭或是创造一整个星球。只是年幼他，却也是所有天神里，最迷惘的。从出生起，他便被无数的知识包裹着，他目睹过万物的残忍，也见识过生命的奇迹；他经历过无数次的悲痛离别，也体会过缠绵情愫的美妙；他窥探过世界黑暗的禁忌，也洞悉着光明的力量。他预见了自己种族的未来，只是却没有任何一个知识，能够拯救他的种族，拯救他心爱的人。据说在天神消亡的那一刻，聪明绝顶的他，能做的，只是抱着阿诺的尸体，无助的痛哭着。”
“你说他们创造了和他们一模一样的人类，可为什么我们都没有他们的那种力量呢？”
“或许他们不想让我们因为力量而重蹈他们的覆辙吧。”
“可是妈妈，我想要变强，我想要向他们那样无所不能。”
“只要你努力，说不定就会实现呢！”
“妈妈，那一切都不是真的吧，和别的传说一样，都只是幻想吧。”
“谁知道呢。如果你相信，那么再天马行空的传说，也会有变为现实的一天呢。”
“妈妈，这个传说还有别的故事吗？我想听。”
“有啊，不过宝贝如果现在乖乖的睡觉，妈妈明天就讲给你听哦！”
“嗯，那妈妈晚安！”
“宝贝晚安！”
40年前
2034年8月1日
萨尔维诺计算枢纽印第安纳州美国中部
昏暗的办公室内，一位蓬头垢面的金发少年瘫坐在椅子上，憔悴的面容已经看不出丝毫的血色，他苍白的手臂无力地支撑着自己摇摇欲坠的头颅，桌上凌乱地摆放着几张褶皱的新报纸，他空洞的目光无神的看着那巨大的标题，如同雕塑般的死寂。
“少爷，一定要那么做么？”一位穿着得体的男子走进了房间，怜惜的看着眼前的少年，问道。
少年抬了抬头，那双沉浸在悲痛中的双眼透过那散乱的头发，毫无生气地望着他。
“呃……一……一定吧。妈妈都没了……至少……至少也要拿点什么回来吧……”
许久后，少年才仿佛从梦里醒来般，断断续续地说道。
“如果，如果他食言不交出程序呢？”
“那就强迫他交出来！你们都是白痴么！我说！无论如何，一定要！”仿佛被刺激到了一般，少年猛地从座位上跳了起来，疯子般的对眼前的男子咬牙切齿地吼道，狰狞的面容就像是一头饿极了的野兽。
“好……好。”男子战战兢兢地答应着，慌张地跑出了办公室。
……
……
冥冥之中，我却仿佛还能听的见你的呼喊，飘远，却又悸动。
那一刻，我幻想着，或许人与人之间，真的存在超越时空与生死的纽带，能将你我紧紧相连。
那一刻，我是那么希望，能够再次的回到你的身边。
原来死去的那一刻，人们才会恍然大悟，什么才是对的。
原来只有在仅有一丝知觉的大脑里，我们才会知晓，什么才是自己真正该做的。
只是那声音，却被我，忽略了那么久。
当妄图改过时，却看见了生死两隔的现实。
不停在痛苦中回忆着，那个叫做懊悔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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