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四章
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我低头过马路，突然不知打哪儿飞来了一个汽车轮胎，意图将我压成马路上一砣不知名的小饼饼。
我凌空飞起，提息凝气，臂化双羽，一招大鹏展翅点地而起，翩然闪过飞袭而来的轮胎，然后马不停蹄地直奔我家，推开房门拉起欠了我三个月房租没还的四流言情小白文写手林大童的衣领，仿佛咆哮教主上身一般，很是琼瑶的扶着她的肩膀一阵狂摇。
在《天下无巧不成双》化为漫天纷飞的纸屑般华丽的大背景中，我一边摇着她的肩膀，一边用力抽她大耳刮子，鼻孔抽张着朝她狞笑道：“我让你丫写小说！我让你丫坑文不填！”
在梦里的心情太过愉悦，以至于梦境之外，有一根手指持续以一种非常轻佻又极度优雅的手势戳着我的脸蛋儿时，我还不想醒来。
用手指戳我脸蛋儿的人十分的有耐性，先是轻轻的戳弄，见我久不醒来，力度一点点的加重，以一种戳不醒此人，就给此人戳出个酒窝的意图为最终目标努力着……
我吃痛不己，捂着脸蛋儿醒来的时候，正对上教主大人没什么表情的脸，他半蹲在我身边，神态自若地将手指在我的衣领上蹭了蹭，悠哉道：“蒋大小姐，你梦魇了。”
“……”不，教主大人，你错了！
方才的梦境才是我的天堂，睁眼看到你的时候，却是我梦魇的开始。
转头望了眼窗外半明半晦的晨色，收回哀婉的神情，我扬起笑脸，捏着嗓子媚声呼唤：“教主大人早安，教主大人昨晚睡得好么？早餐想吃什么？清粥还是油条？稀饭还是豆浆？晨风还是清露？”
教主大人蹲在地上，不动声色地拉开衣袖看了眼自个儿手臂上突然冒起的鸡皮小疙瘩，一旋身，面无表情站起，“我没有晨食的习惯，倒是蒋大小姐，记得按时吃药。”
我双眼陡然一亮，“解药么？”
教主大人面窗而立，秋日的晨风微凉，透过屋里敞开的小舷窗里吹进来，经过他身边的时候自然裂成两股，吹动起的他衣袖迎风轻扬，勾搭着未及束起的灰白发丝随风齐舞。
他就这么手抚着窗棂，冲我似笑非笑的抿了抿唇角，一个字一个字缓缓地回答道：“不是解药，是治你痴傻症的药。”
我眨了眨眼，讪笑着从地上爬起来，“教主大人真风趣，大清早的就这么幽默。”
教主大人长眉微挑，“蒋大小姐觉得本尊方才的话有趣？”
他的表情似有不悦，我有些惴惴不安，弄不清楚哪里又触到了他的逆鳞，只能结结巴巴地硬着头皮赞道：“嗯，不但有风趣，还有情趣。”
他淡看我一眼，慢悠悠地说道：“既然有趣，那为何蒋大小姐你不笑？”
“……”宁无邪，你这个混蛋王八蛋宇宙第一抖S狂，你丫觉得这样玩我很有趣是吧？！
我干巴巴地拍着手，强笑了两声，“哈哈哈哈，好好笑。”
“笑得真难看。”教主大人挑眉下了个结论，然后颇为诚恳地建议道，“蒋大小姐有空的时候可以多照照镜子，练习一下何谓笑顷天下。”
“……”顷！你！妈！
我终于忍不住愤怒了，隐忍了半晌，缓缓道：“教主大人，您其实压根儿就不是救林美人的，而是来逗我玩的吧？”
“也许～”宁无邪居然真的点了点头，悠然淡道：“至少这样本尊的心情会好些，本尊的心情一好，说不定就会把解药给了你。”
“真的？”我瞬间绽开一抹笑颜，唇角勾划出最优美的弧度，恨不得能够在脸上笑出朵花儿来，“那您看我现在的笑容如何？有没有令您满意一点？”
“还行。”教主大人抱臂看我一眼，眉目不惊地淡道：“蒋大小姐看起来真的很想令本尊开心？”
“当然！”我拼命的点头，恨不得从身后长出条尾巴摇给他看，“不知教主大人现在的心情有没有好些？”
“……”宁无邪的表情有些扭曲，手还扶着窗棂，却忍不住扭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估计是没想到向来以刁蛮任性而出名的蒋家大小姐，有朝一日居然可以为了一颗解药而卑躬屈膝到这般田地，“你……，当真是蒋家大小姐？”
“如假包换。”我毫不犹豫地蹭到他的身边，果断的将头往他面前一伸，“要不然教主大人您亲自摸摸看？”
教主大人眉峰一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大步，我低头暗笑，再抬头时，却已然是一副再卑微不过的讨好模样，“教主大人真的不摸摸看么？”
“不用了！”
“摸吧，摸吧，摸一下又不会怀孕。”
“本尊说过，不用了！”
宁无邪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神色忽地阴沉了下来，身形微弯，自袖袍里掏出了些古怪玩意儿，当着我的面在脸上一番涂抹，再面向我的时候，已经换成了壮士大姨妈那张难以用笔墨形容的脸。
我有些惊奇，更多的却是遗憾，忍不住啧了啧舌，诚恳地建议道：“脸虽似而形不似，且不说您的眼睛比壮士兄好看太多，而且就教主您这腰身也比壮士兄细多了，您的腰身有十八么？没有吧，肯定没有，我觉得您的腰比我的还要更细一些，要不要咱俩比比看？……唉？教主您的脸色别那么难看嘛，我不是想占您便宜，我是真心的觉得您身材曲线玲珑，而且……啊？啊！等等等等，不要拔刀出来，我闭嘴就是了！”
猛地向后跳开一大步，我一脸知错讨饶的低头对手指，心底却在哈哈大笑。
宁无邪咬牙瞪我，“蒋馨儿，解药你根本就不想要了是吧？”
“当然不是！”我一本正经的叹息道：“但是如今智空大师案情未清，教主大人心情沉重，鸭梨比山大，我虽然身在教主身边，却无能为教主担忧，我心里难过啊……如果看到馨儿得不到解药而肠穿肚烂的模样，能够令教主心情愉快上一些，馨儿亦觉得，死也甘愿！”
宁无邪的嘴角极为难看的抽搐了一下，忍不住屈起右手中指揉了揉眉心，叹道：“蒋大小姐的演技，太烂了。”
“……”我握拳低头，“不好意思！”
“走吧。”他最后横眉冷眼地怒瞪了我一眼，大步旋身准备走开。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咳了一声，迎着教主大人冷冽过人的目光，勇敢的伸手指了指自个儿乱如鸡窝的头发，“教主大人，不好意思，能不能先让我洗个脸，再梳个头？”
“蒋大小姐？”教主大人突然异常温柔的朝我笑了一笑，在那仿若冬日艳梅般灼人眼目的笑容中，我的不安感飙升到极致。
我脸上搭着半湿的面巾，半遮着脸看他一眼，“嗯呐？”
“等你洗完了脸，梳完了头，就替本尊去和林姑娘先见上一面吧。”
“好。”
“然后……”我刚松了一口气，就听见教主大人站在我旁边慢条斯理的又说了一句，“想办法去少林寺的和尚们聊聊天。”
“啊？为什么？”我一边好奇，一边马不停蹄地丢开面巾，将一头乱发随意的梳了梳后，从脸旁挑了两束出来编成辫子盘在后脑，然后顺手拿了几根金步摇插在脑袋上就算完事。
“……”宁无邪看着我一番动作，颇有些惨不忍睹的侧过头去，咳了一声问我，“你觉得在自少室山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除了我们以外，还有谁能够比这少室山上的和尚们更想搞清楚事情的真相？”
“所以你想捡便宜……教主，你脸色不要那么难看嘛，我是想说，教主大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左知鸡毛右知蒜皮，为了查清案情不惜放下身份，接听征询来自各方的意见，然后从中分析，最后得出真相。”我故作一脸恍然大悟，甚至还朝他翘起了一根大手指，“不愧是教主，高，实在是高！”
“……，蒋大小姐。”宁无邪咬牙瞪我，“既然知道了本尊的意图，那你还在磨蹭什么？”
我咬了咬后槽牙，差点儿没忍住直接问出一句，‘教主大人，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其实性格扭曲心理阴暗还伴有高度的人格发育不健全，随时都有可能导致你精神分裂？’
当然这种话我没有敢真的当着教主的面问出来，不仅是因为怕他恼羞成怒不给我解药，而是怕他恼羞成怒之后，干脆以折磨我为乐。
宁无邪这个人没别的爱好，最大的爱好就追在林欣雅的身后默默牺牲，甚至不惜奉献自己的人生，但对林欣雅以外的人，他的爱好就是折磨、鞭苔和杀戳。
我说过了，我不怕死，但是我怕受折磨。
话说回来，写小说挖坑不填的那个，明明就是林大童，为什么穿越来这里受苦受累的人却是我？
唉……
我好忧伤哒。
“喂～！”林欣雅隔着茶桌，看我的脸色份外不悦，“蒋馨儿，你来见我，就只是为了当着我的面叹气给我看么？”
“当然不是。”说是这么说，但我实在忍不住又叹了口气，“其实是教主大人令我前来探望你，看你有没有吃苦，有没有受折磨，问你有没有什么需要……”
“我一切都好，你……替我多谢宁大哥的关心了。”林大美人的眼神陡然一亮，很快却又暗了下去，“这件事情并非表面上那么简单，那日我收信前去，信纸就随手拿灯盏压在桌上，怎么可能会突然消失？依我之见分明是有人存心陷害，更不用说那日我进得禅房之后，突然觉得一阵心神恍惚，好半天不知自己在做些什么，若不是你推门而发出一声尖叫，我压根儿都不会发现智空方丈大师躺在血泊之中，离我不过三尺之远。”
我漫不经心地随口问道：“难道你还真怀疑自己也有可能是凶手不成？”
“当然不是。”林大美人双目怒睁，一脸肃容，“那日我虽然神智模糊，但好歹知道自己只是心神有失，一时见了些幻象，但无论是幻境中还是幻境外，我未与人动手，甚至……，甚至连半点肌肤接触都没有，又怎会伤人？”
“是吗？”我忍不住有些好奇，“你见了怎样的幻象？”
“……，与你无关。”林大美人双颊一红，倏地羞怯起来。
“……”林美人，您不用说了，您的表情已经说明一切了，就是不知您看到的幻象是宁无邪呢，还是萧百财呢？
我扭头看着屋外帮我引开守备和尚的丫头们，此刻一帮子没见过青春美少艾的和尚们正面红耳赤地和她们聊得热火朝天，就为了进来和林欣雅说了几句话，我把这帮丫头的月钱各涨了一倍，果然办起事来也妥贴了许多。
“我时间不多，所以也就跟你长话短说了。”我敲了敲桌子，有些无奈的替她分析道：“萧哥哥一切安好，他现在被我爹好好的护守着，他说的话和你也差不了多少，但是据教主大人分析，那日方丈大师的禅房里有可能是被人下了致幻之剂，所以他才会见到对他狠下杀手的智空大师，而在他逃走之后，你进去之后的这段时间里，残留的致幻剂香又迷了你的心智，直到我推门而入，引凉风入室，又尖叫了一声之后，才让你清醒了过来。”
“原来如此？”林欣雅眨了下眼睛，“那到底是何人如此卑鄙？”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叹了口气，“那天虽然有些慌乱，但我依稀记得房里乱作一团，似乎被人翻过了一般，而你看到的幻象之中，说不定就有幕后黑手的影踪。”
“什么？”她像是吃了一惊，面目微涩，却仍是开口对我说道：“可是那日我的幻象不过是些零碎的画面，见到的人影……也并非……并非是什么可疑的人。”
我皱眉，“那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或者，见到那人的衣物有什么不一样？”
“这……”偏头认真想了半天，她有些沮丧的垂了头，黄莺般的嗓音里也含了几分欲泣之意，“抱歉，我真的记不起什么了。”
“没关系。”我急忙摆手劝道：“就算你什么也想不起来也无所谓，你要相信教主大人的能力，他那么爱你，一定会帮你查清楚真相的！”
“爱我？”林大美人像是吃了一惊，突然间抬起头，一脸诧异的望着我，“蒋……姑娘，你是不是弄错了什么？”
“哈？”我比她更吃惊，一个男人为了替你解毒弄得头发都白掉了耶，命也送掉了半条咧，你居然不知道他爱你？林大美人，你不是这么迟钝吧？
一时间无数本狗血淋漓的古言小说里，最让人雷得里焦外嫩的桥段汇满我的脑海，譬如什么他爱她，而她不知道他爱他最终失去了他，他爱他也爱她，她不知道他爱他而他也不知道他最爱的是她最终失去了她……
“蒋小姐，林姑娘是我少林重要的疑犯，你还是少与她交谈为妙，代理主持就快要来了，您要是没什么事，还是尽速离开的好！”
一声清厉的少年嗓音突然响起，我寻声望去，正对上那日去林美人房中搜查证物的光头年轻小和尚。
我转头一看，春桃那些个小丫头，一脸担忧的站在门外，方才和她们交谈甚欢的光头少年们，一个个的都红着脸低着头，被他的气势压得不敢抬头。
光头年轻小和尚的此刻他埂着脖子站在门外，穿着的灰色袈衣被春桃她们耍赖拦阻之下，扯得有些凌乱，但饶是这样，仍是气势汹汹，看上去还有几分吓人。
我起身笑了笑，冲林美人使了个眼色，故意捏着嗓子娇横的哼笑道：“谁告诉你我是来看她的？这贱.人如今害了你们的方丈大师，我只是来看看你们几时要她给你们的方丈偿命罢了。”
林欣雅会意的同哼一声，冷声道：“我是死是活，都与蒋大小姐无关，如果蒋大小姐没事的话，还是请速速离开吧，欣雅我一时半刻还死不了，我相信天公正道，没做过的事，我相信少林寺自会还我一个公道。”
“哼！不识抬举！”我双手插腰冷笑着起身，在离开之时，忽然瞥到少年和尚的脖子上有些奇怪的痕迹……
无论是形状还是颜色，都像极了一种只会诞生在‘啪啪’运动之后的异型草莓。
唉油～
没想到我想查的事情没查到，不想查的事情却堂而皇之的摆在了我的眼前。
哦活活活活活活……
少林寺，果然是个基情四溢的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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