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章
我觉得我的心理已经越来越阴暗了。
因为自从那天我和萧百财谈过关于‘还钱’这个话题之后，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萧百财出现在我面前时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而一旦看到他的脸色不好，我就会不由自主的从内心深处涌现出一股‘啊，果然自己不走运的时候，看到有人比自己更倒霉更凄惨，心里就会好受很多’的微妙对比心态。
当然，我实际上能够和他碰面的机会很少，除了有他主动躲避我的原因之外，还因为萧百财他每天的作息基本上都是围绕着林欣雅在打转的。
早上运完气，“欣雅你要不要吃早饭？喝粥还是吃馒头？喝粥的时候你想配鸡蛋还是配油条？”
中午打完拳，“欣雅你要不要喝茶？要不要散步？要不要逛街？要不要看书？要不要听戏？什么？你什么都不想做？那，你要不要看我给你摇尾巴？”
晚上练完功，“欣雅我你要不要我陪你月下散个步？唉呀你困了想要睡觉了么？那要不要我给你讲个睡前故事助眠，你还可以把我当成人形抱枕用哦～”
……等等。
诸如此类，不一而同。
好吧，我承认“”里面的话语都是我自行脑补的，但实际情况也差不了太多。
当我的身份只是一名读者的时候，看到原著中描写类似画面的时候，总会忍不住大叫着‘忠犬耶～好萌好有爱好温馨好羡慕好嫉妒～’，但是当我身在其中看戏的时候，却总会觉得有点儿肉酸。
于是为了向他俩含蓄地表达一下我内心的感受，某次和账房先生聊天的时候，我大概地询问了一下关于林欣雅在蒋家庄的开支问题，以及这些开支的归属问题。
账房先生充分领会到了我谈话里的深意，短短不过十天，萧百财欠蒋家庄的银子已经上升到了一个历史新高，再这么累积下去，我估计离萧百财的儿子的儿子的儿子……的儿子，都得卖身蒋家庄为奴的那一天，不会太远了。
离开蒋家庄的那一天，马车缓缓行进在青石铺就的小路上，哒哒地马蹄声轻扬，我坐在马车里把玩着黄金打造的小算盘，笑得无比畅快。
穿越成为恶毒女配角也并非毫无福利，至少你可以名正言顺地使用各种非常手段折磨和欺负男女主角，以此达到令自己身心愉悦的抖S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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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方便我欣赏沿路的风景，蒋家的车队一路上走走停停，子戌时分才赶到了一座郊城小镇。
镇上的人家早已熄灯入睡，幸好蒋家庄产业遍天下，在这小镇上也建有一所运货小栈，管家上前敲了敲门，不一会儿就从里走出了几个人开始卸货喂马，安顿众人，一连串动作做得井井有条，训练有素。
第二天早上，我赖床睡到自然醒，在丫环们的伺候下梳洗完毕，慢条斯理地走下楼梯，正准备趁着大家用午膳的时候吃个早饭，却奇怪地发现林欣雅和萧百财的旁边多了个我不认识的姑娘。
姑娘长得还不错，一身朴素的长衫衣裙，怀里抱了把琵琶，站在林欣雅的身边，却一直在用一种含羞待怯的目光偷偷打量着萧百财。
我眨了眨眼，有些不明所以，还没等我开口询问，身边这两天一直伺候我的丫头春桃早就一五一十地汇报开来。
原来今儿个一早，我正呼呼大睡的时候，萧百财和林大美人已经趁着难得的秋日艳阳天，手牵手开始了小镇风情游，正好游到了刚才那个抱着琵琶的姑娘的面前。
当时这位姑娘正满脸泪痕地弹奏着一曲‘泣亲恩’，准备卖身葬母。
曲音动人，林大美人瞬间想起了自个儿远在漠北却一直无缘相见的娘亲，于是一时感同身受，竟也当场落起泪来，结果当她看到一个声音嘹亮，面带猪相的猥琐男子要把这位姑娘买回家当小妾的时候，忍不住出手赶走了那个猥琐男，并且掏钱把那姑娘买了回来。
不愧是女主角，真是善良啊。
我赞赏的看了她一眼，又打量了一眼正在向萧百财不断送秋波的琵琶女，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你刚才说，买人的钱是林姑娘出的？”
“话是这么说而己……”
春桃颇有些鄙夷地瞧了林大美人一眼，低头附到我耳边悄声状诉：“虽说人是林姑娘买的，但却是萧公子管咱家账房先生要的银子，用着蒋家庄的银子，赚的却是她林欣雅的面子，天下间哪儿有这么便宜的好事儿！”
“没错～”我颇为有些认同的点了点头，转头认真的看了眼林大美人，正对上林大美人担忧的眼神。
我猜她方才一时圣母，冲动之下买了个大活人回来，现在冷静下来了，自己也意识到了方才的行为有些不经大脑，开始害怕我知道了之后又借机找她挑衅。
我与她眼神几个来回，终于盯得她忍不住拉着萧百财说了句什么，就见萧百财抬头朝着我的方向看了一眼，面色忽地一僵。
我不动声色地坐在饭桌边喝粥吃饭，静等着萧百财在林大美人的示意下带着刚买回来的那位姑娘向我走来。
“馨儿妹妹起来了？”萧百财望向我的脸色实在不怎么好看，僵硬地语气里却还带了些许英雄刚救完美人的激情，“正好，我介绍个人给你认识，这位左姑娘，是今天我和……”
“我知道，卖身葬母的孝女嘛。”我微笑着打断他，一边不甚礼貌地打量着他身边的姑娘，一边随口问他道：“你不是有了林姐姐么？还花钱买女人干什么？”
“你胡说什么！”萧百财眼神颇为有些不满地瞪了我一眼，强调道：“左姑娘卖身葬母，情义高尚……”
“情义高尚？”我不以为然地笑了，“真要有情有义，就干脆当了那把琵琶买棺木，好生生一个姑娘家，卖掉自己……也不怕自损了清誉？”
“当了琵琶的话，那左姑娘日后安葬完娘亲又靠何唯生？”萧百财护花情结严重，鼻孔朝天地哼我，“你以为这天下间人人都跟馨儿妹妹你一样，摊上了蒋庄主这么个有钱有势好爹爹？”
“没错，我的确是摊上了好爹爹，若是离了我爹，我怕就什么都不是了……”
我丝毫不在意他言语里的冒犯之意，但望了眼他身后姑娘红肿欲泣的双眼，却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道：“但就算是这样的我，也知道什么叫‘生恩养恩大过天’，母亲身故，哪里还有空余力气去考虑自己日后如何过活，定会在第一时间把那无用的琵琶当掉，先买口棺木好生将娘亲安葬，回头自己再寻一户人家卖身当个丫环，也好过抱着琵琶在亡母尸身边上自我垂怜。”
“话是如此……”萧百财被我说得一愣，片刻后回过神来，立马辩驳道：“但你做人总得有些同情心吧！”
“你跟我讲同情心？！”我又好气又好笑地站起来，一把拉起左姑娘那双嫩如葱白的纤纤小手，“你看看这位左姑娘的双手，比我还嫩，比我还白，掌心一个小茧没有，比我这富贵人家的小姐还要娇嫩，你买她下来，是打算让她伺候你呢，还是打算让人伺候她？”
“……这。”萧百财完全怔住了，视线从我的手上又扫到她的手上，眨了眨眼睛，有些嗑嗑绊绊地强辩道：“我只是见她可怜，所以想花点银子做点好事，没真的想过要她留在身边伺候。”
“就算她真能伺候人，你以为养她不花钱？”我冷哼了一声，正想再接再励地讽刺他几句，就看见那左姑娘从我掌中挣出手，‘咚当”一声弃了琵琶，裙摆一撩跪在地上，对着萧百财‘咚咚咚’就是几个响头，嗑得我心头真发颤。
“公子爷不要奴家，奴家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奴家没别的念想，就只想跟在公子爷的身边，要是公子爷不开心，奴家能给公子爷弹个小调，唱个小曲解解闷子，求公子爷开恩，求公子爷不要不要奴啊……”
左姑娘巴掌大的小脸上哭得满脸是泪，却犹带着一种梨花带雨的娇柔之美。
我看得心中一软，正想说要不你就留下来吧，就看见林大美人突然走了过来，身姿一软就把人扶了起来。
她嗓音温柔，但面上却有几分疏离地开口道：“姑娘莫要这样，你这样一跪，旁人见了还不定以为我们怎么为难姑娘了呢，本来我们只是好意，如今见姑娘这样，心里不免有些尴尬的难受。”
“……”好会说话！
一番话明褒暗贬，还突显出了自己做了好事却被人赖上的无奈之情，真是令在下好生钦佩哒！
左姑娘显然也没有想到方才还温柔的人儿，突然就这么冷漠地透出几分疏远，一时也没了主意，愣了片刻后，干脆就这么跪在了地上‘咚咚咚’地拼命磕起头来，不消片刻，额头就现了青，估计再过会儿就会破皮见血。
林大美人也不是光有爱心没有脑袋的花瓶，她双手扶着姑娘的肘，却并不真的使力阻止她磕头，嘴里还一刻不停地说着温柔地劝尉话语，惹得萧百财看向她的眼神里满是快要溢出来的爱慕。
一场暗涌，最后软下心肠的那个，居然是我。
讷讷地开了口，刚说了句“要不然就把这姑娘留下来？”，就发现全场安静，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我的身上。
我心中瞬间涌起无穷的悔意，却只能够硬着头皮说道：“一路上有个会弹琴唱曲儿的丫环陪在身边也算有趣，等会儿让管家去了镇上把左姑娘的卖身契落上官印，以后就跟着春桃留在我身边伺候好了。”
左姑娘立马机伶地朝我福了一福，感恩戴德的说了好些个吉利话，然后趁着大家都没注意的时候，迅速给了林欣雅一个胜利的小眼神。
我方才还后悔肉痛的心情瞬间平息。
好姑娘，我果然没有看错你那潜藏的邪恶本质。
不如日后你就好好地顶替本姑娘的空缺，发挥你最大所能地演好一个在女主角身边兴风作浪的邪恶女配角，然后……
替我去死吧。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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