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一眼万年
第四十九章《一眼万年》
“绾姐姐…”，终于追上少绾，凤九拉着少绾的袖子，一脸娇憨。
坐在庭院的石桌上的少绾，本来一肚子邪火，但看着凤九那娇嫩的小脸，关心的眼神，却怎么也发不起来。
“绾姐姐，我姑姑对墨渊上神只有敬爱，墨渊上神也只是关爱徒儿，你别听东华瞎挑拨…”虽然涉及到长辈的秘辛，但毕竟是东华挑起事端，凤九也只好硬着头皮向少绾解释。
“你姑姑…她和你姑父，感情好吗？”少绾盯着凤九眼睛。
凤九于是便把姑姑和姑父三世三生十里桃花的故事告诉了少绾。
少绾听完沉默了很久，终于艰难地吐出一句，“我根本不想再理墨渊，可是看见别的女人对他好，我就不舒服…”
“你是醋了”凤九笑眯眯的。
“你呢？难道没醋过？”少绾闷闷的问她。
“嗯……”凤九认真思考了一下，好像没有，嫦曦那个，算吗？她好像只有厌恶，但她相信东华。
“东华对其他女人都是冷冰冰的…”凤九最终也没想起来能令她醋的人。
“哈哈哈…”少绾大笑起来，“他是块石头啊，你连石头都捂热了…真是佩服你。”
两个女人的悄悄话便到此为止，因为帝君终于忍无可忍…
吃着凤九精心料理的墨菊沸腾鱼，少绾很快把那一点点不快甩到九霄云外，嘴里塞着梅子云片糕，含含糊糊地问，
“东华，你准备怎么修理夏桀？”
东华帝君的脸色似覆上一层寒冰，一字一顿，“挫骨扬灰”
从没见过东华帝君如此愤怒模样的少绾呆呆地看着他，“东华，你变了…”
从前的东华帝君是那样的冷漠。冷漠地笑，冷漠地奖罚分明，冷漠地杀人…彷佛世间万物，皆与他无关，他只是冷冷地旁观，静静地守护着四海八荒。
现在的东华，眉宇间有了情，胸腔里有了恨，少绾忽然有些不安，偷偷地看了一眼凤九…
正在为东华布菜的凤九秋波盈盈，额间凤尾娇艳欲滴，乌木一般的黑发松松地绾着，一副天真娇憨的少女模样。
如果凤九，不在东华身边，东华会变成什么模样？
少绾脸色一变，她不敢再想下去。
少绾的思绪万千，东华和凤九都没有察觉。
东华正在为凤九怎么养胎忧心。昨夜本欲缠绵，凤九却胎动得厉害，他便只能压抑住疼爱的心，安抚他未出世的宝宝。
折颜，他得抽个时间去找一趟折颜，东华想。
折颜还在碧海沧灵，守着白真闭关。他理解折颜，换了他，也不会再理睬其他事。不过九儿的事是天大的事，九儿生产时，若无折颜在旁，他可不放心。
凤九却在惦记着姑姑。昨夜胎动，她才怀了两年，小娃娃似乎要闹着出来，慌得她六神无主。那姑姑呢？姑姑快生了吧？她得去青丘看看。
三个人各有所思，午膳的时间便有些长，还没吃完，乌山和厉江已经有军情要禀报。
“帝君、帝后，妖魔联军，距北荒与西荒界，六十里。”
“布阵。”帝君说。
帝君并没把石矶娘娘带的这批乌合之众当回事。那几个魔君的军队，他很了解他们的战力。至于石矶娘娘，他虽不了解，却也知道，连太乙真人都怕的堕仙，折腾不起什么风浪。
沉默了很久的少绾说，“东华，这一仗，交给我”
他看了少绾一眼，看见少绾眼里的怜悯。
“你不想他们死？即使他们叛了你？”
少绾苦笑，“东华，他们守了我十九万年，我不相信。”
帝君心里一动，他并不是一个慈悲的神仙，以杀止杀，以战止战，一贯是他的原则。但魔族叛了少绾，确实有些蹊跷。
昔年他选了天族接了他的位子，并不是因为天族人有多么公平正义，而是因为天族更聪明，更懂得审时度势，更知晓制衡之术。
而魔族，天真鲁莽，爱恨情仇都一定要个极致。也正因如此，魔族人对少绾，便无比忠诚。
叛变？确实蹊跷，便让少绾去处理罢。他和九儿，也乐得清闲。
正好去找一下折颜。
凤九对少绾的请战也双手支持，便跟东华说，要去青丘看姑姑。
二人便决定，先去碧海沧灵，再返青丘，最后去看看成玉和连宋。
少绾便留在东北荒。
距离北荒六十里的地方，石矶娘娘传令扎营。
一场摆明了赴死的战役，能拖就拖罢。
石矶娘娘坐在营帐中，慢慢地梳着自己的头发。
一切不过是幻梦一场，她这一生。
女娲不要她，将她扔在凡世。她本以为，留在凡世万万年，看花开花谢，看朝代更替，看悲欢离合，也挺好的。
谁知道偏偏又修成人形，还顽强地挺过了天雷加身的苦，修成上仙。
她以为从此便可以无忧无虑，做一个快活的神仙。
可是，为什么三清化境也和凡世一个样？比出身、比财富、比容貌、比背景…
她好像什么都没有。
于是她便更努力地修行，没有那些，她总还有能力吧。
可是一切都随着文昌帝君的到来化为灰烬。
她的容貌不算出众，顶多算个清新可人，见到文昌，她便远远地躲开，可文昌偏偏看上了她。
她不明白。
彼时文昌还只是星君，却已是道德天尊最得意的弟子，风度翩翩，前途无量。
她被文昌堵在碧游宫偏殿，文昌勾起她的下巴说，“你若从了我，富贵荣华加身，你若不从我，便教你万劫不复”
她抽出太阿剑，指着文昌，“滚”。
不久之后，太乙真人来找师傅，说她犯了淫戒，要当众处死她。
师傅给了她八卦云光帕，说可以隐形，让她逃。
她只有逃，逃到魔族。碧之魔族的族长苍山收留了她，认为义女。
她便死心塌地的待在碧之魔族。
想到这里，石矶娘娘慢慢地拿出一幅画，画中人紫衣银发，俊美绝伦。
“帝君…”石矶娘娘颤抖着唇，吐出那个让她梦萦魂牵的名字。
东华帝君，便是她这凄苦的一生，唯一的亮色吧…
彼时她还是个小姑娘，梳着南瓜髻，欢天喜地的随着师傅去参加灵宝天尊的法会。在那么多侍从仙娥中，她是毫不起眼的一个。
可是师傅疼爱她，拉着她去找东华帝君，说她紫晶石的出身，或许能跟帝君沾上点关系。
她怯生生地抬起头，看到了那传说中的东华帝君。
她只能看帝君一眼。
可是只是一眼，便足以万劫不复。
只是那一眼，她便再也没能忘掉那清冷孤傲的容颜，从此，开始了她漫长的孤单思念。
她偷偷地画了这幅画，再也没离身。
帝君并未因为她紫晶石的身份对她青眼有加。从此，她再未见过帝君。
帝君下凡历劫，她知道，可她无法去凡间。
帝君爱上了青丘女君，帝君大婚，她都知道，她心里却很高兴，她的爱，很简单，不求回报，只要他好，就够了。
帝君到魔族，她跟在夹道欢迎的人群中，可是帝君和帝后在车辇中，她最终也没能看上一眼。
帝君羽化，她也像死了一回，从此，变成了行尸走肉。义父莫名其妙地叛了魔尊，她也麻木地跟着。
万幸的是帝君又回来了，那一天，紫色的圣光布满天际，她跪在帐里，泪如雨下。
她慢慢地收起小画，心中已有决断。
她这凄苦卑微的一生，他是唯一的亮色，她怎能与他为敌？！
同意领军，不过是为了再看他一眼，为了这一眼，她便是死了，也心甘情愿。
她知道她罪不可赦，但她不想死在帝君那绝妙的玄玑阵里，要死，也要死在他的面前。
她要率军投诚！她抬起头来，这个念头，烧得她面颊如火，嘴唇发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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