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全
I
“这个是？”
“和和。”
“这个呢？”
“平平。”
“还有这个呢？”
“爱爱。”
“那想必这个就是‘情情’了？”
“那是刚才的平平，相片里一共只有三只。”
“……算了，我放弃了。”
辛穹一脸郁闷地把冰清灵、贝瑟芬妮和大熊猫的合影塞回给贝瑟芬妮。相片中人很漂亮，熊猫也很可爱，只是那有黑眼圈的动物辛穹实在分不出来哪一只是哪一只。
而一边的冰清灵早就已经放弃了，凭着圣剑的观察力自然可以在看到真正大熊猫的时候做到不混淆，但是要像这样过了两天还可以凭着相片还可以认出那几只身材相差仿佛的国宝高姓大名，除了贝瑟芬妮恐怕就要找个四川国家公园的研究员了。
不过辛穹倒是不怕贝瑟芬妮提出要养一只大熊猫，对于贝瑟芬妮而言，动物最好的环境就是野外的大自然，每次到动物园里看到被关在笼子里的动物，贝瑟芬妮总是面露不忍。
“唔唔，这就是熊猫啊，看图鉴都没什么感觉，看相片好像很可爱，我也想要去看看呢。”加百列手中也抓着一叠相片，慢慢地翻看着。她也是花了几天漫无目的地绕着地球飞了一圈，但是连迪丝卓娜的影子都没发现。
熊猫的原名叫猫熊，后来因为阅读顺序的缘故弄假成真叫了熊猫，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情，然而很多人都被那憨厚的外表蒙骗的一件事就是——熊猫是熊。
以熊来说，熊猫是熊里面性格最温和的，但只要看看那胖胖的身体能够轻易爬上光秃秃的垂直树干，就知道这种喜欢吃竹子的杂食熊有着多么锋利的爪子和强健的力量。
这是很多人都遗漏的一点，其实，熊猫的脾气虽然比北极熊温和得多，但和人接触得多，伤人的事情并不见得就少了，四川的研究员身上，哪一个身上没有几道伤痕？熊猫生起气来，只要用力一拍，基本上就得把人送去抢救。
早在罗佛境的捐款孤儿院没建起来之前，罗佛境曾经受邀加入过保护区改建的环境勘探工作，而熊猫保护基地也是TAROT不得不捐款的对象之一，所以冰清灵和贝瑟芬妮才得以接触熊猫。只不过对于贝瑟芬妮来说，不管是熊猫还是白熊，都和黏人的小狗没什么区别，反而暗中运用治疗能力治好了一只熊猫的病。这么一来，倒是让四川的研究员减少了不少烦恼。
贝瑟芬妮双手各拿一沓相片，高兴地对加百列进行讲解，不时发出清脆的笑声。而冰清灵则是走到辛穹身边坐下。
“如何呢？”辛穹小声问道。
“啊啊，没有任何威胁感啊。迪丝卓娜根本就没出现过。”
这次冰清灵和贝瑟芬妮去四川，除了看熊猫，还有就是希望可以和迪丝卓娜碰上头。曾经和迪丝卓娜苦战过一番的冰清灵对迪丝卓娜比较敏感，如果迪丝卓娜出现的话她应该是可以感觉得到的。
从迪丝卓娜的表现来看，冷静下来的她并不是一个不可对话的对象，那么身为弱小女性的冰清灵和贝瑟芬妮——嗯，“弱小”有待商榷——就是除了加百列之外最好的对话对象。再说了，迪丝卓娜也应该很积极地从两人身上找到那两位倒霉凶手的线索吧？
“仔细想想，这应该是个好现象。”
“嗯？”冰清灵眨眨眼睛。
“你想，姐姐绕着地球飞了一圈，还不时留下独立型天使之间的特有感应，照姐姐的说法，半个小时内的感应范围起码可以有半个地球。而你和贝蒂去四川的事情并没有任何掩饰，这样一来，她找上门来的可能性是挺大的。”
“你是说……有什么东西拖住她了？不过……可能她在间层啊，那可是她的领域，姐姐不是也很喜欢在水里待着吗？”
“那么那个女孩子怎么办呢？迪丝卓娜在间层还好，但只要迪丝卓娜一离开，时空乱流马上就会把那个女孩子的尸体撕碎的。”辛穹笑了起来，冰清灵看到一线曙光。
“你是说，那个女孩子还活着？”
“很有可能，想来想去，能拖住迪丝卓娜的只有两种事情：悲伤，还有那个女孩子的伤势可以挽回。独立型天使活了那么久，已经见尽了悲欢离合，不会在悲伤里沉浸太久的，三四天就该清醒了。所以，那个女孩子还活着的可能性最大。”辛穹点头道。
“那我们就很有机会了，只要让贝蒂治好那个女孩子……”
“胜利就有一半在我们手里了。”辛穹笑道。
这时，仿古式的电话响了起来，贝瑟芬妮随手拿起来应了两声，转向辛穹。
“小星说马上看电视，然后检查邮箱。”
辛穹和冰清灵对望一眼，把遥控器抓在手里，都有不祥的预感。
“会不会是……”
“迪丝卓娜大肆破坏……想要逼出凶手？”
II
如果是真的，那可就头痛了。
“如果没有意外，我也许可以阻止迪丝卓娜的某一项行动，但是千万不要指望我能捆她回来喝茶。”
加百列曾经说过这样的话，其实这并不会出于辛穹意料之外。加百列的战斗力虽然强，但也没有强到可以生擒一名四翼独立型天使的地步，何况，天使之间的战斗千变万化，就连加百列能赢都只是推测，谁能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事？
辛穹动用加百列这张王牌，本来就不是想要两个独立型天使死磕，而只是要得到一个大家心平气和谈话的机会而已。
公平交涉这东西想要做得成，必然会遵循两个条件：利益一致，还有双方实力相当。利益不一致的话根本就没有任何交涉的可能，实力不一致也就不会有公平的存在。明白这一点的辛穹请出加百列，就是为了营造这样的一个环境。
但如果迪丝卓娜开始袭击普通人的聚居地，表示她已经不再是一个可以谈判的对象，那么，抹除对方的存在就是一个十分不得已但必要的行动了。
那时候，就全看加百列的了，即使强如冰清灵，在这种级数的战斗中也只有成为累赘的份。但要亦姐亦母地从小照料二人的加百列独自挑战迪丝卓娜，无论加百列有多强，辛穹一样不想做。
“迪丝卓娜大姐啊，你可是天使，看在上帝的份上，千万别做傻事啊！”向根本就不信的对象许了个愿，辛穹打开电视。
幸好，新闻的主角是一张老脸，而不是迪丝卓娜娜冰冷的俏颜。
辛穹似乎完全没有像许愿的对象还愿的意识，抹了把汗开始轻轻松松地看新闻。不过很快的，他就笑不出来了。
“迪丝卓娜大姐啊，你快挑几个人类城市炸一炸吧，东京和华盛顿都很不错的，每次一来世界危急，最先遭罪的就是这两个地方，他们早就习惯了……”
“少来了，要是这件事和迪丝卓娜的袭击两种情况一起发生，估计就会有超级武器诞生了，现在已经算好的了。”
冰清灵没好气地说道，她也是觉得全身无力。
电视屏幕中，是一个精神奕奕，不，应该说是精神有些亢奋的老头子，曾经获得过一届诺贝尔物理学奖、一届诺贝尔数学奖的超级物理学家，被誉为“爱因斯坦第二”的加拿大犹太裔疯狂科学家阿米洛·A·阿拉纳斯博士。
“真的被他研究出了……灵子理论的证明？”
“究竟什么叫做灵子理论？”
“灵子理论是一种猜想，猜想的基础就是质能守恒定律。根据E=MC*C的公式，进行最大程度的质能转换。”
“就是什么东西？”冰清灵侧眼看着辛穹。
“在苛刻的条件下，轻原子可以聚变，重原子可以裂变，而位于元素表中间部分的铁则是唯一有可能抵达宇宙尽头的元素，所谓的灵子理论，就是用任意元素向铁转化，然后提取其能量的理论依据。”
“……不懂。”冰清灵摇摇头。
“的确是很难懂。”辛穹皱起眉头。
灵子理论可以说是人类对宇宙认识的结晶。要说这个，要从最基本的宇宙物理说起。
简单来说，宇宙由奇点，宇宙时标0秒，体积0，质量0的一个点爆炸开始诞生，然后膨胀。宇宙就象一个气球，当宇宙膨胀到一定程度，就会在引力的作用下向内收缩，形成多个黑洞，最后回归奇点。宇宙就是如此从大爆炸到膨胀、收缩，产生再次大爆炸，如此循环往复，生生不息。
灵子理论中关心的，则是从黑洞塌缩成宇宙奇点这一过程。
宇宙黑洞如何塌缩成宇宙奇点？引力场象一个球形旋涡，在黑洞引力场中，只有黑洞自旋轴两端为引力子输出口。当宇宙黑洞吸入90%的宇宙物质，由于黑洞奇点区的引力子流密度太高，引力子流变得只能输入而不能输出，因此，宇宙黑洞引力子都迅速聚集到黑洞奇点附近，形成一个密度极大的球体，在巨压中，处于球体中心的引力子首先被压碎，球体进一步向内塌缩，正、反奇子以超光速相互挤压碰撞，融合成无体积的数学奇子，宇宙奇点再次形成，回归宇宙时标0秒，体积0，质量0。
宇宙奇点就象一个能源生产基地，产生大量高能的氢原子，黑洞就象一个废料回收站，将铁原子等不能再产生核聚变和核裂变的铁元素回收，压碎后转化成引力子，用于收缩宇宙。
而灵子理论，就是如何人为地在没有黑洞的帮助下控制各种物质聚变或裂变成铁这一过程而不会产生人类不可控制的情况。简单来说，就是如此。
从能量上来说，这会比使用现有核燃料强大得多。一定物质几个原子量的聚变或裂变所损失的质量已经可以用来作核电站，何况是几十个原子量的变化？而且没有原料从地上捡一块石头就行，原料没有辐射，产物是纯铁，对没有资源的国家来说，简直就是让自己遍地黄金的科技成果！
“但同样的，这也绝对是制造超级核弹的好武器，随便挖块石头就是材料来源。”看着手里挥动着稿纸的激动老头子，冰清灵冷冷地评价。
“算了，还是先看夜星的电子邮件吧，不知道寄了些什么？”
III
辛穹和冰清灵回到房间，打开夜星的电子邮件，里面是六个电视台的多角度新闻剪辑以及阿拉纳斯博士的履历、日常生活习惯、研究习惯、经常交往对象和交往对象的基本资料。
“这是……”
“录影带的原始片断。”
辛穹仔细地看了看，发现了要注意的对象，开始用电脑对录影带进行处理。
“阿拉纳斯博士手里的是？”
“他是取得发现后马上通知了媒体，然后就冲到了新闻发布会的现场，结果发现自己手里面还攥着手稿。”辛穹手里忙碌着，“本来灵子理论被称为是科学上的邪说，享永动机一样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所以阿拉纳斯博士即使是诺贝尔奖得获得者，他的研究也没有受到重视。”
“不过看来这些媒体的聚集速度比警察还快。”冰清灵撇撇嘴。
“在新闻发布会开到一半的时候，阿拉纳斯博士算是冷静下来了，于是他把手稿揣回了大衣中，并在新闻发布会结束后要求警方保护，为此加拿大政府还特意派出了军队，不过现在看起来，他手稿的第一页倒是藏不住了。”辛穹微微皱眉。
在刚刚新闻中播出的新闻中，手稿部分是经过模糊处理的，但夜星提供的，却是没有经过任何处理的高清晰版本，经过辛穹的一次次放大和清晰化处理，上面的公式逐渐可见。
“不过也只有第一页而已，有这么大的吸引力吗？”
辛穹停了一下，然后歪着头想了想。
“我记得一个诺贝尔数学奖的获得者说过：‘我之所以能够获得诺贝尔奖，是因为我每次研究之前都会按照中学老师教的那样，在最开始的时候把可能用到的公式罗列出来，然后在灵感枯竭的时候看一看。’”
“谁说的？”
“阿米洛·A·阿拉纳斯。”
“……该死。”
随着冰清灵的抱怨，阿拉纳斯手中的洁白稿纸上一个个清晰的字符开始变得清晰可见。即使是向冰清灵那样并不长于物理数学的人，也可以分辨出那是一条条没什么关联的公式。
“由浅入深啊，我竟然能看懂前面的七条公式。”冰清灵说道。
“可以看得到的有二十二条公式，阿拉纳斯博士喜欢把公式写在一张纸上，从稿纸的大小来看，这种字体大小大约可以写五十条左右，只不过下面的部分看不到。不过话说回来，这也不能当成是判断的标准就是了。那么接下来是第二个问题……”
辛穹选取了另一个角度的摄影机画面，处理了一番。
“141张稿纸。其中后面的127张是电脑打印结果。可能标志着阿拉纳斯博士思路的稿纸只有前面的14张。不过考虑到计算机代劳的部分，可能还要更少。”
“为什么这么肯定？”
“很多科学家在整理思路的时候喜欢写写画画，知道有了个大体思路才会使用电脑。阿拉纳斯博士只是其中一个。所以，标志着他思路的手稿分量不比有数据资料的电脑硬盘来得轻。”
辛穹把公式部分整理好，再三确认没有值得注意的对象后，叮嘱夜星继续跟进这一件事。
“现在啊，加拿大政府已经头痛无比了吧？”冰清灵猜测道。
“当然了。换了是谁都是一块烫手山芋。只要想想灵子理论能够提供多大的能量，这根本就是让人抵挡不住的诱惑。”辛穹有些无奈地说道。
“那当然了，谁都想得到这项技术。”
“那不一定，还有的人不愿意这项技术出现呢。”
“怎……能源大国？”
“嗯。”
这项技术如果被证明可行，世界各国的能源产业分配格局将会被彻底打乱。灵子理论带来的直接结果将是无数的石头、垃圾被低成本的转变成电力，有了更多的电力这种便宜的清洁能源，汽油一类不可再生的、会造成污染的能源必将失去人类的青睐。那么直接伴随而来的，就是石油价格的下滑。
面对这种事情，产油国最直接、最有效的解决方法是一枪把阿拉纳斯博士崩了，然后把手稿烧掉。
“嗯……你就不想想武器方面？我记得你经常感慨，人类一有什么发明，最直接的应用就是在武器上面。”冰清灵问道。
“相比起国计民生，那个倒是小问题了。”辛穹挠挠头，“现在人类的武器在没有开发宇宙之前已经没有追求大威力的必要了。现在的核武足以毁灭地球几千次，多一个灵子武器也没什么。至于灵子理论带来的动力之类细微方面的改进，不会脱离这个时代的发展节奏，虽然也很不好，但并不是第一考虑对象。”
“嗯哼……那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什么也不用做啊，这只是人类发展长河中一个比较大的波浪而已，没什么大不了或是好担心的。你不是想去买些东西吗？那就去吧。先让我看看这二十来条公式……”
“这样啊……好，那我先去了。”冰清灵拍拍辛穹的肩膀，“对了，你要我顺便买什么来着？”
“啊，柠檬茶。”
IV
辛穹用紫冥的能力对那二十条公式作了一次推演，但什么结果也没得到，不禁有点沮丧。
“啊啊，不得到完整的公式还是没有办法像那个变态科学家一样做出结论啊。”
这二十条普通的公式也没有什么珍贵的价值，辛穹把电脑屏幕一关，走下楼去，出去买东西的冰清灵已经回来了。
“给，柠檬茶，不过不要吃点心了，要吃饭了。”
“嗯，好。”
三位女士都窝在厨房里，时不时传出一阵笑声，辛穹坐在沙发上，轻轻啜着开胃的柠檬茶，不过很快的，他的注意力就被电视吸引过去了。
“阿拉纳斯博士的演讲啊……”
屏幕中，正是阿拉纳斯博士的演讲实况直播。（全文见《灵子理论的演讲纪录》）
按一般的规矩，科学家必须在整理出了全面的实验报告后才会在科学家协会的报告厅作报告，只不过这次阿拉纳斯博士实在是个特例。
“有保护的意思在吧？”
辛穹敏锐地察觉到了这层意思。一种可能改变世界格局的技术被掌握在一个人手里，无论这个人是谁，都会应了一句中国的古话：怀璧其罪。
那么如果想要保护阿拉纳斯博士，最好的办法自然就是让这项技术不再是秘密，只要公诸于世就好了。
“只不过，没那么简单的。”
从E=MC*C这条公式到原子弹和核电厂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更加需要数以百计的高精尖技术和有真才实料的人员，更重要的一点，就是爱因斯坦本人的过程指导。即使有了E=MC*C这条公式，没有爱因斯坦和和他同级的一批科学家帮助，原子弹一样造不出来。
所以，想要保护阿拉纳斯博士，除了简单的公式理论公布，还要靠一些实际上的东西，最有效的莫过于警察和保镖。
“啊啊，想必加拿大政府也很头痛吧？”
嘴巴里说着这种话，而注意力已经飞到了厨房中传出来的香味上，所谓民以食为天，饿着肚子是干不成事的。
辛穹站起身来，进厨房帮忙端盘子，不一会，一家人已经坐在饭桌前享受美味的家常菜了。
加百列不是人类，吃的东西非常少。事实上，她就算一年不吃东西也不会饿死，更多的时候，只是为了享受味道而吃而已，所以她面前的饭份量往往只有其他三人的五分之一不到，有时候干脆就不会准备——比如说今天。
“饭可以不吃，茶是不能妥协的。”
加百列对于吃穿用度全不讲究，就连妆都没化过一次，但对于各种茶却是情有独钟，所以辛穹的家里有从龙井到玫瑰等数百种之多的茶叶常备，连带着对茶没什么热情的辛穹和冰清灵加起来也能成为四分之一个茶的专家。可以说茶就是加百列的唯一要求了。
不过今天，加百列的桌子前却没有放茶壶，这倒令饭桌上的其他三人觉得有些奇怪。
“姐，你不喝茶吗？”冰清灵问道。
“不了，等会再喝。”
自来水管里的水被轻而易举地提纯，却没有进入茶壶，而是落在了加百列的头发上，然后顺着加百列柔顺的头发一滚而下。
加百列的头发非常长，即使加百列的身高在180以上，微卷的天蓝色长发还是会超过加百列的膝盖。而加百列现在使用的，就是她独特的梳理头发的方式。
然后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挥了挥羽翼，整理了一下纯白色的宽松长袍。
“你们慢慢吃，我出去一下。”
“噢。”饭桌上的三人下意识地答应着，等到加百列出去，三个人才回过味来。
“姐姐是说……她一个人出去？”
“……好像是的。”
辛穹眯起了眼睛，能让不喜欢一个人到处走动的加百列居然会连喝茶都顾不上就跑掉，那么紧急的事情想来想去也就只有一件了。
“姐，小心一点啊。”
外面，一条蓝色的身影直插云端，借着几朵云彩的掩饰，加百列来到一个难以被观察到的高度，然后转身向最近的海边飞去。
如果被冰清灵拿走了“神速”这个形容词，那就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词来形容加百列现在的速度了，加百列打开六只宽大的羽翼，却并没有因为空气阻力的增大而使速度减慢。流线型的水球包裹了她的身体，速度还在不停地提升。
“在那里，正在等我吗？”
前方，一个黑色的妖娆身影正悬停在海面上，身影的背后有着两对黑色的羽翼。
水球散去，加百列落在黑色的身影面前，愉快地开口打招呼。
“你好啊，我叫加百列。”
被加百列这么一开口，美丽的黑衣天使哑然失笑。
“不用介绍了吧……被称作是四大元素天使里的最强，还特意在记号里留下了自我介绍的标记，我不可能不认识啊。我叫迪丝卓娜，很难得看到独立型天使呢。”
“是啊……跟我来好吗？我请你喝茶。”加百列邀请道。
“……我是很想去的，但我现在没有时间和心情。”
被拒绝了。看迪丝卓娜有些伤心的样子，加百列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和紫冥的御天者，还有那个有银色长发的女孩子住在一起吗？身上有他们两个的气息……还有那个绿头发的女孩子也是？”迪丝卓娜稍微歪了歪头。
“是啊……我大概知道一点你的情况，那个绿头发的女孩子叫贝瑟芬妮，天使是佛丽丝，只要没死，什么伤势都可以治好，要不然……你那个孩子……”
加百列说到一半并没有继续。那个女孩子还活着只是辛穹的推测罢了，实际上如何不要说加百列，就连辛穹也没底，万一触痛了迪丝卓娜，想必她会十分难受。
“放心，她还没有死。”迪斯卓娜微微一笑。
“那就让贝蒂……”
“不必了。”
“啊？”加百列有些惊讶地看着迪丝卓娜。
“她身体的伤势已经稳定了，按道理应该醒来了，但是她没有。现在我正打算试试看医生提供的方法。”
V
“医生提供的方法？那是什么？”加百列好奇地问道。
“安妮——就是我那个孩子——不但是身体受了重创，更重要的是心理可能处于自闭状态。按照医生提供的方案，最好的方法是把凶手找出来杀掉。”迪丝卓娜淡淡地说。
“……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吗？”加百列讶然。
“理论上是没有的。但从实例上来看，凶手死后被害人清醒过来的案例不在少数。我们是天使，什么时候真正了解过人类？”
“……不管怎么样……先让贝瑟芬妮治疗好安妮的身体不好吗？”
“那个凶手和你有关系吗？”迪丝卓那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
“这个关系……说得上是有吧。”加百列有些苦恼，她和施奈克、江凯月不过是数面之缘而已，实在没什么深交，但就这样让迪丝卓娜杀掉他们两个，也实在说不过去。
“老实说吧，”加百列叹了口气，“我们详细谈一谈好吗？不过，你可能会比较……比较……”
“好的，没关系。”迪丝卓娜点点头。
加百列在海面上轻轻一划，一块巨大的冰就出现在两人的脚底，还附带了两张冰椅子，在加百列刻意安排之下，椅子的位置离得很近，一点都不像是将要谈判的对手。
虽然迪丝卓娜明白要听加百列的话必然会让自己再伤心一次，但悠长的岁月已经给冷静下来的迪丝卓娜足够的理智去面对这一切，她只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静静地听加百列陈述辛穹的观点和推断。
终于，加百列的话说完了，迪丝卓娜呼出一口气。
“总而言之，就是没有任何证据就对了。”
“……嗯。”加百列苦笑，一下子就被抓住重点了啊。
“我在飞出去的路上，清晰地感觉到了那两个混蛋的天使气息，除此之外，任何其他人都没有感觉到。天使的气息，我不觉得有伪造的可能。何况……还有一些肮脏的证据。”迪斯卓娜恶心地撇过头。
证据方面绝对不要争辩。这是辛穹反复叮咛加百列的事情。本来证据的指向就是完全不利于江凯月和施奈客，别的不说，就算是拿到人类世界当场审判，任何一个公正的法官或是陪审团都会给江凯月和施奈客定罪，这已经是没有办法扭转的事实。
在这种情况下，一味地和迪斯卓娜争论这种理亏的事情，只要迪斯卓娜有理智，都会觉得加百列并不可靠，这样一来，这条最有希望的途径就完蛋了。
既然决定劝说迪斯卓娜，在不利的证据面前论点被怀疑是必然的事。所以相应的，辛穹准备好了应变的办法。
“很久以前，美国的大淘金时代，你知道吗？”加百列突然间说道。迪斯卓娜虽然有些意外，但还是点了点头。
“一户人家在美国定了居，那个人类的聚居地比较靠近森林，为了防止有些獾啊、狸啊之列的小动物进村来偷吃，所以家家户户都养了狗，而且是那种能咬的大狗，而且为了保持凶性，还喂以生肉。”
“……”迪斯卓娜面露疑惑，加百列只是笑着。
“那后，有一家三口，一对夫妇，和一个刚出生八个月的小孩子，非常温馨地住在一间房子里，他们还养了一只大狗，和他们的孩子十分亲昵。”
“然而有一天，夫妇出去了一会，等到回来的时候，发现孩子的摇篮被打翻了，反扣在地上，而血迹触目惊心，一直从后门延伸到屋外。父亲抓起枪冲出房子，发现家里的大狗满嘴鲜血，正在意犹未尽地舔爪子，凌乱的血迹，在它周围都是。你觉得如何？”
“……狗也是有野性的，每年都有很多人被狗咬死，不足为奇。”
“于是，父亲悲愤之下抓起枪，一发子弹击穿了大狗的头，大狗发出呜咽声，倒在了地上。”
“那有什么用，孩子已经不在了。”迪斯卓娜叹口气，而加百列只是摇摇头。
“这时候，房子里传出了婴儿的哭声，就在那个摇篮的底下。而屋外不远的地方，有一条身上有很多伤的死狼。”
明显出乎于意料之外的结局，迪斯卓娜惊讶地眨了眨眼睛。
“其实，是一条狼从后门进入了屋子，想要用婴儿果腹。却被在前门睡觉的大狗发现了，于是从前门进入，和狼斗了起来，打翻了摇篮，战场延续到屋外，终于狗取得了胜利，然后……就这样了。”
迪斯卓娜神色复杂地看着加百列，而加百列就当是看不见迪斯卓娜，用迪斯卓娜的话自顾自地讲下去。
“后来，夫妇很后悔，可是那有什么用，狗已经不在了。于是人们给那条狗立了一个纪念碑，上面写着：‘在开枪之前，请确定那是敌人’。”
“……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迪斯卓娜沉默了一会，说出妥协的话。
“我不会因而改变对那两个人的恶劣印象，但我会缓一缓，接受你的帮助，先治好安妮。不过，这不代表我会放过那两个人。如果安妮也是指证……”
“如果那件事真是那两个人做的，我会把那两个人送到你手上。”加百列语气很轻柔，但迪斯卓娜明白这是水天使的承诺。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加百列说道，“对了，我可以去看看你的孩子吗？也许我能帮得上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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