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第 52 章
第五十二章
是个告别单身part，在海边，20多米的长行桌上摆满了淡蓝色的绣花球，杯子、碟子、刀叉都安安静静整整齐齐摆放着，海蓝色的丝绸在每张椅子后系了个蝴蝶结，灯管缠绕着餐桌和两侧花架，暖色的灯管迎合着渐下的夕阳和红光，呈一片暖色。
童谣和裴肖一起出席，高跟鞋不适合在柔软的沙子里行走，她挽着裴肖，半个身子都倚了过去，嘴里抱怨：“早知道不常高跟鞋了。”
“你如果重来一次，爱美的你还是会穿高跟鞋的，不然也不会特地把这双舍不得穿的鞋拿出来。”裴肖打趣道。
童谣将海风吹乱的头发别在耳后，说：“好歹我也是拥有一个前妻这样尴尬的身份，怎么也不能输吧。”
“女人的世界，我还真不懂。”裴肖见她走起路来实在变扭，忍不住问。“要不要我抱你过去。”
童谣挑了下眉，说：“这样会不会太娇弱。”
裴肖笑着就二话不说地横抱起童谣，说：“这么漂亮的女子应该娇弱。”
童谣吓得抱紧他的脖颈，说：“吓死我了你。”
“哈哈哈。为大小姐服务是我的荣幸。”
餐桌上都摆着宾客的名字，裴肖和童谣的位子不前不后，在中间，他将童谣放下来，正好看到安向城和乔影挽手而来，童谣忙着整理自己的裙子，而安向城一直盯着她看，裴肖注意到了，对安向城伸出手道：“好久不见。”
“两年。”安向城礼貌地伸出手和裴肖握在一起。“有照顾不周的地方请见谅。”
童谣听到声音抬头，看到安向城穿着一件浅蓝色暗纹西服，系着一个同色系领结，一本正经，风度翩翩。
安向城收回手，转向童谣，说：“童谣，很高兴你能来。”
童谣一听，挤了个笑说：“免费的塞班度假，我不会错过的。哈哈哈。”
“如果你喜欢，可以多住几天。”在一旁的乔影道。
“好啊，裴肖平时工作忙，倒是很少有机会来度假，这次可是托了你们的福。”童谣满脸笑容地道。
“你能玩得高兴，是我的荣幸。”安向城道。
“客气了。”童谣向安向城伸手。“还没恭喜你们。”
安向城伸手与童谣握在一起。
是熟悉而又有点生疏的触感。
久违的十指相遇，两人都有一愣，却都很快地回到眼前，收回各自的手。
“谢谢。”安向城道。
乔影用手肘碰了碰安向城的腰，对他低语道：“那边还有客人。”
安向城望了一眼乔影所说的方向后就和童谣道别了：“玩得开心，我先过去了。”
“好的。”童谣笑着和他再见。
整个晚宴童谣很满意，特别是龙虾。吃的津津有味的时候，有人拍了她的肩膀，她回头一看是秦夏，高兴道：“你小子，去哪里了？这些年都见你。”
“澳洲，澳洲，母亲在那里的事业要我继承，我也很无奈。”
“好吧。”童谣笑着拿起桌上的酒。“是不是要喝一杯？”
秦夏举了举手上的高脚杯说：“这不是带酒请罪吗？”
“干杯。”童谣和秦夏碰杯后饮下。
“这位是？”秦夏指着裴肖。
“裴肖，我的裴大才子。”
“哦。”秦夏犹有意味地打量着裴肖。“就是那个裴肖啊，我们向城还吃过他的醋呢。”
“你好。”裴肖礼貌地和秦夏打招呼。
“裴肖大才子是个大帅哥。”秦夏向裴肖敬酒。
海风在吹，海浪在打。
星星爬上了夜空，月关铺上了沙滩，钢琴师手指在琴键上弹出音符，让音乐萦绕着所有人，每个人都很愉快，都在沉寂对新人祝福的喜悦里。
童谣喝了不少的酒，裴肖没有阻拦，她显得很开心，看着在台上跳舞的人，身体也随着摇晃起来。
秦夏正在舞群里打趣安向城，要安向城在众目睽睽下对乔影表白，大家喜欢看这种情节，都在起哄，童谣也随着人群拍手，童谣头靠向裴肖说：“我倒也想听听看那只道貌岸然的老狐狸深情起来会是什么样子。”
“你没见过吗？”
童谣一听，假意叹了一口气，说：“和你说了我没这福分啦。”然后还是和众人一样鼓掌，脸上带着笑。
安向城还是没有妥协，用力一个借口便把这件事圆满化解了，聪明的他倒是把话题引到了秦夏身上，然后带着乔影全身而退。
童谣见没好戏看，有些失望，就继续喝酒。
“你会不会喝太多了？”裴肖提醒她。
“没多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酒量？今天心情好，而且还都是好酒，可以多喝几杯。你说是不是？”童谣巴扎着大眼睛像只小猫一样在裴肖面前撒娇。
裴肖拿她没办法，只好点头。
“谢谢才子。”童谣高兴地又喝下一杯。
酒精就着海风，让她兴奋，她忽然站起对着裴肖说：“我们去碰碰海水吧。”
“就你这幅醉酒的模样去？”
“不可以吗？我还能转圈圈呢。”童谣说着在原地转了个圈，然后拉着裴肖。“陪我去吧。”
“好好。”裴肖依着她，和她一起到走到浪边。
裴肖提着童谣的高跟鞋，童谣兴奋地朝海里跑去。
听到声音的乔影回头看了一眼，看到童谣正朝跑过来。
童谣没想到前面还有两个人，况且还是安向城和乔影。
安向城和乔影坐在沙滩上，乔影说太吵了，于是便带她远离了人群在海边坐在。
童谣看到他们便停下了原本轻快的脚步。
“是童谣。”乔影站起。
安向城也站起。
童谣站在沙子里，看着面前的两人，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没想到你们在这里，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没有。”乔影朝童谣莞尔一笑。
“我……走，不做电灯泡了。”童谣笑着挠了挠后脑勺。
裴肖终于跟上童谣，看到安向城和乔影也有些惊讶。
“我们本来也该回去了。”乔影说。“还有很多宾客在等我们，我们不好逃跑太久。”乔影牵起身边安向城的手。“我们回去吧。”
安向城点点头。
“那我们先回去了。”乔影对着童谣一笑，童谣朝她点头，然后他们便牵着手走过童谣的身边。
“安向城。”
是谁的声音？
在场的人都认得这声音，是童谣的声音。
怎么会突然叫安向城，三个人都有点奇怪。
安向城转身看着童谣，看着她映着月光的眸子。
童谣扬起微笑，对他说：“我们……抱一个吧。”
除了童谣，在场的三人都不懂童谣何出此言。
“我们认识了五年，也算是老朋友，我准备给我的老朋友送上一个祝福的拥抱，新娘子不会介意吧？”
乔影愣了一下后摇摇头。
看着安向城一动不动，童谣道：“是新郎官不同意吗？”
安向城这才向童谣走去，在童谣面前停下，低头看着她。
月光洒在她的头发上，她头发又变长了，她好像又变得快乐了，他说：“我很荣幸。”
她的笑如烟花升入夜空绽放而开。
他朝她伸出双手。
她一步两步上前，抬手，拥住他。
他同样也抱住她，将较小的她搂进怀里。
她头抵在他的肩头上，睁开眼能看到晚宴的灯光，那些光变得渺小遥远，却还是熠熠生光。
五年的时间，她今年29岁。
她的人生还有很长的一段。
那五年，在她的人生里显得不那么一般。这五年里欢声笑语与哭泣悲伤都杂糅在一起，此刻变成画面像电影一般在眼前放映。相见、相识、相怨却没有相爱，不过在现在，在这一秒，这一片夜空下，这岸沙滩上，所有的记忆都和海浪一般拍打着耳根，让她觉得无比的轻松。
她的眼睛里，泛着灯光、泛着月光，同样也泛着一丝稍纵即逝的泪光。
“向城， ng。”
她的声音很小，只有彼此听得到。
就像方才那一抹泪光消失在身后的那片大海一样。
沙滩上的四个人也把过往留下大海里。
待旭日东升，又是新的一天。
童谣洗完澡，吹好头发，坐在床边哼着歌，头发披在肩上，手抱着双膝，头搭在手臂上，眼睛盯着地面上被风吹得飘飘扬扬的窗帘角，哼着哼着，她毫无征兆地哭了起来。
先是掉了几颗眼泪，然后眼泪如水般流出，最后放声大哭。
她没能控制自己，也没打算控制自己。
就哭吧。
除了哭，她不知道可以做什么了。
“光落在你脸上，可爱一如往常……”
那个拥有暖日的春天，她在酒吧里听秦夏说了关于安向城和乔影的故事。听完她喝了一口酒说：“哈，安向城是被留下的那个，可是还要等她。”她苦笑一声，接着说：“对他而言，她真的是很重要的人。”
后来的圣诞节，已经一年多没回北京。连空气闻起来都觉得陌生，她变得不爱说话，独来独往，在厦门刚出院的她买了动车票，跨过大半个中国，北上来到这个她长大的城市。她裹紧围巾打车到了安向城律师事务所楼下，她记得那附近有家咖啡店，她在那家咖啡店坐下，看着那栋写字楼发了一下午的呆。大概是晚上8点30分左右她看见了他，他站在门口低头按手机，她付钱后走了出去，隔着一条街望着他。不一会儿，司机开车来接他，她拦了辆的士，跟着他，但是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做，她甚至不知道此行的目的是什么。
安向城到了酒吧，她跟着他也进了酒吧，好像是参加聚会，她坐在不远的卡座上，既有事物遮挡，也可清晰地看到他。
后来乔影来了，他们两人坐在一起，不知道说什么，安向城一直喝酒，一杯接着一杯。到最后，人都走了。剩下安向城和乔影，安向城低头，吻了乔影。看着这一幕，她没有眨眼睛，也没再喝酒，像块石头，望着他们，那个时候，她的手腕上包扎着，纱布下是条不长不短的割痕。看着他们的时候，和当时看着自己手腕上流血的心情是一样的，心无旁骛，只希望早点结束。
没想到会在医院里见到安向城，短短几秒，她脑海里就飞过无数句话，和无数个动作，最后都变成一个装作若无其事的眼神和一句轻浮的话：“遇到你正好，借我点钱。”
她怎么面对他？
他优秀，出色，仪表堂堂。
她糟糕，颓废，毫无生气。
逃避成了她的选择，驱赶是她的目的。
以为答应了蓝育，她可以走出有关他的记忆，再借机让他离开，没想到失败了，可能他对她的愧疚太深了吧，竟然不放弃。或许假意和他重新来过，再慢慢变得他想要的模样，他对她的愧疚是不是会有所减退？那就先这样做吧。
遇到裴肖，是童谣那两年里算的上开心的事了，童谣在烧烤摊上多喝了几杯，看到裴肖手上手机屏幕上有个女人，笑着抢过手机，说：“这个该不会是女朋友吧？”裴肖害羞地点点头。童谣惊讶道：“哈，这么漂亮！”裴肖说：“是个记者，性格很好胜，我常辩不过她。这次来厦门，一是来看看你的影展，其实主要目的是来看看她，她从上个月开始被派驻厦门了。我也准备申请调过来。”童谣笑着拍了他肩膀：“原来是重色轻友。”童谣想了想又说：“裴肖，帮我个忙？”他豪爽地答应：“在所不辞。”童谣笑了：“你都不听是什么。”他摇摇头：“不需要知道。”
安向城一直没和乔影在一起，是因为对她有所愧疚，如果现在的她让安向城觉得如此糟糕，让他倍感愧疚，那她就开始和裴肖学着积极生活，改掉安向城所认为的那些不好的习惯，这样是不是减轻他的愧疚，他才可以开始他的生活？
和他回到苏州，他心情一直不好，大概是因为爷爷的病，她说不出安慰的话，也没办法去陪伴他，能做什么？在阳台发呆，给裴肖打电话，打发时间，以及让他出谋划策。
在安宅里，虽然大部分时间多在屋里，很少接触其他人，不过关于乔影的传闻却听闻不少，年初的时候，安向城带着乔影回家，安老爷子知道后，大骂了安向城一场，乔影住了几天就回北京了。在童谣没出现前，乔影就是安家的准媳妇吧，不然不会对安家的一切那么熟知，小杨也不会特地备着藕花糕等着她。在安宅遇到乔影后，她一直心绪不宁，内心慌乱地让她坐立不安，想抽烟，却不敢抽，她站在益衍池前满肚子烦恼，没想到他来了，这段时间，童谣明白，他大概真的要与她重新在一起，并不是因为她们说的遗嘱。安向城是个好人，不然也不会为了她将钱术涵送进监狱，以及照顾在国外的单清。他真的是个好人，她怎么会感觉不到他还想与她共度余生的诚意呢？只不过，那些是愧疚和赎罪吧，干嘛要因为这些搭进自己的一生？连童谣都替他可惜，那就用那个欺骗的计划吧，她早就放了长线，只能最后安向城上钩，让他亲自拆穿她布下谎言，被欺骗的人大概会收回所有愧疚。
在江滨和安向城说了话，她留下安向城一人让裴肖接她回家，她在车上一直睁着眼睛看着车窗外，直到裴肖递了纸巾过来，她尴尬地笑了声，接了纸巾说：“风吹得眼睛都干涩了。”她拿着纸巾擦了眼角流出来的眼泪。
她偷偷去看过他，他跪在灵堂里，很悲伤，她想过去拥抱他，可是，以什么身份？转身离开吧。
童谣没想过他们还会见面，在奈良遇到他们，她热情地和他们打招呼，还约了晚上一起吃饭，她本来打算去的，只是后来，她坐在暖被里，坐着坐着，她越发迈不动脚步，手机放在桌面上，响了好几次，是乔影的来电，直到半个小时后，她才回了电话，气喘吁吁地与她说话，这样显得忙碌，她说完挂了电话后，怎么觉得自己那么精疲力尽呢？她趴在桌上，脑海里一遍一遍回想西装革履的安向城，枫叶下，他帅气逼人，和记忆里一模一样，可怎么就觉得伤感了呢？鼻头怎么就酸了？原本和他们见面吃饭的勇气都不见踪影了。
她怎么那么伤心呢？
只能让裴肖和她一起来塞班，不然她的演技在见到安向城时会溃不成军。
他们明天就要结婚了。
说好共度余生的人去牵别人的手了。
他的深情找到归处了。
这是她想看到的吗？
不是。
她不想把他让给别人。
她爱他。
她想拥有他。
多可惜，安向城永远都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个童谣那么爱他。
全书完
月3日
童谣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她停了哭泣，用手背擦了眼泪，调整了几次呼吸走到门前，手握着门把，再次用另一只手擦了擦眼睛，她开了门，她以为会是裴肖，怎么会是安向城。
他很着急的样子，紧张及急切地看着童谣，质问她道：“你说你回厦门，是要搬去和裴肖一起住，那这次来塞班，为什么要定两间房，为什么不和他住一起？”
她很惊讶他的问话，还是故作镇定地反问：“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和我有关系。”
他今年36岁了，是个成熟的年龄，没有理智外的冲动。
“如果你没和他在一起，那就和我在一起。”他说。
除了这次，36岁的他抛开理智。
“嗯？”
他忽然间弯腰拥了她，想念许久的气息终于在他怀里，他温柔地低声恳求：“一辈子那么长，陪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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