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刀子嘴却是石头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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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舅拿走了钱，推走了三轮车，蜂鸟两手空空不敢回家，他不知道怎么给养父母交代，/p>
想了整整一个下午，没有更好的主意，只得拖着两条腿，十分不情愿的往回走。/p>
蜂鸟正思考着如何跟养父母交代，却现已经走到了门口。/p>
废品收购店烂沙上，坐着两个陌生人。二楼飘荡着菜肴的香味，可以听见厨房里做菜的声音。/p>
蜂鸟意识到黄四礼家来了客人。于是想要走开，黄四礼一向羞于在亲戚朋友面前提起蜂鸟。/p>
但是这一次，黄四礼却叫住了蜂鸟，满脸堆笑的对坐在沙的客人说， “老铁，就是他去你们家收碎布头。”黄四礼指着蜂鸟对那个又黑又瘦的男人说。/p>
“没有看到他过去。”一个女人说。/p>
“兰英，不要急，小孩子可能贪玩，还没有去呢，”老铁对蜂鸟牙一笑，牙齿上带着一个菜叶。/p>
此时不说，更待何时。蜂鸟知道爱好面子的黄四礼是不会在客人前面动手打他的。/p>
“我去了，”蜂鸟直接道，“路上遇到你二舅。”/p>
黄四礼吃惊地看着蜂鸟。/p>
“是不是天开叔？”没有等黄四礼开口，老铁就问，“以前做模特的二舅？兰英，你不记得了吗？小时候，我们都叫他老鼠——他乐呵呵的答应，还以为我们叫他老叔呢？”/p>
“他怎么会在这边？”黄思礼闷闷不乐的问。/p>
“不知道！”蜂鸟说，”看起来很可怜，我就把收货的一百元钱给他了。”/p>
黄四礼的脸色变了，蜂鸟可顾不得那么多，他必须说完。/p>
“我让他帮我看着三轮车，可是，他人和三轮车都不见了。”/p>
蜂鸟看得出黄四礼已经压不住火气，要爆了！/p>
“来来来，洗手吃饭喽！”郑秀云在楼上喊。/p>
谢天谢地！养母说话真是时候。他们在郑秀云的催促中，上楼吃饭去了，没有顾得上理会三轮车的事情。/p>
蜂鸟盘算着，等他们都开吃的时候，自己再到厨房找些吃的。吃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把这事给黄四礼说了。/p>
蜂鸟心理充满感恩，多亏两位客人在场，让他逃过一顿暴打。/p>
蜂鸟以为可以逃脱了，可是偏偏出了意外，客人居然让蜂鸟一同吃饭！/p>
“不用，”黄四礼拒绝，“他从来不跟我们一起吃饭。”/p>
“四礼啊，”老铁说，“现在工人多难伺候，你必须要尊重他。”/p>
“是啊！”兰英也说，“况且就他一个人，这些菜吃不完的。”蜂鸟就这样被两个热情的客人拉到餐桌前。/p>
真是一桌丰盛的大餐：红烧排骨、咕噜肉、白切鸡、莲藕猪骨汤、清蒸鲈鱼，黄四礼旁边还有一瓶瑁苔酒。/p>
蜂鸟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吃过这些菜，他打算不说话，只吃饭。希望平平安安度过就餐时间。/p>
餐桌上，黄四礼似乎忘了三轮车的事情，和老铁谈起小时候，偷人家的红薯，掏树上的鸟窝、下河捕鱼等等！/p>
“一定要好好喝一杯，老铁！”黄四礼给客人倒酒。/p>
老铁已经被黄四礼灌了几杯，脸上通红。郑秀云和兰英两人用家乡话说着他们各自的孩子。/p>
蜂鸟低着头默默吃菜，为了不让他们注意到他，只吃自己前面菜的。/p>
“真是好命啊，一儿一女，”兰英看看瓜瓜和豆豆，“这白白胖胖长得多漂亮。”/p>
“我记得多年前你们还捡过一个小孩的，”听到议论孩子，老铁插嘴，飞快地看了蜂鸟一眼。/p>
“那都是好心，”郑秀云说，“一条命啊，孩子再多也要捡回来，是不是？”/p>
“嫂子，当年，只有我一个人相信你们是捡来的。”老铁开玩笑的样子，“谁不说你们的是三胞胎。”/p>
“现在那孩子呢？”兰英好奇的问。/p>
“来喝酒！喝酒！”黄四礼端起杯子。他明显的不想谈论这个话题。/p>
老铁放下杯子，“哥当我是外人了？”他看了蜂鸟一眼，“养个孩子多不容易，当成工人使也没有什么，是不是？”/p>
不要提起我，不要提起我，蜂鸟低着头吃菜，在心理祈祷着。/p>
“你运气好，遇到了这家好人！”兰英对着蜂鸟说。/p>
蜂鸟再也不能装傻了，“是，好人！”蜂鸟说，他不能没有一点反应，如果他积极应对，或许黄四礼高兴，就不计较三轮车的事情了。/p>
“小时候还看不出来，”老铁说，“现在就明显了，根本不是一样的种。”他看着黄瓜瓜，“像这又高又壮，人见人爱的，谁会舍得丢弃？”/p>
所谓吃人家的嘴软，总要夸人家孩子两句的。蜂鸟劝说自己，不想听，赶紧吃完离开。/p>
“被丢弃的孩子，一般都有治不好的毛病，白血病，智障啊！”兰英看了一下蜂鸟，“好好的孩子谁舍得丢弃呢？”/p>
“嗯，你们外人看不出来，其实他脑子有问题。”郑秀云说。/p>
他们就这样当面讨论蜂鸟，把蜂鸟当成一个什么也听不懂的傻子。/p>
也许可以偷偷的溜走，蜂鸟想，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p>
“四礼，你说看见他的时候打雷，”老铁说，“他可能是个遭天谴的孩子！”/p>
遭天谴？蜂鸟停住吃菜。/p>
“他一出来就天打五雷轰的，”老铁嘴里啧啧道，“父母遭了多大的孽呀？”/p>
蜂鸟气的浑身抖，他要出去，不然他忍不住，他抬头看看他们是否看着自己，正好对上老铁的目光。/p>
“你看他贼眉鼠眼的样子，就能猜出他父母的样子。”/p>
“够了，”蜂鸟突然说话了，饭桌顿时一片寂静，“我爸妈没有造孽！”蜂鸟说，“不知道的事情，你不要乱猜。”/p>
“不要理他，再来一杯，”黄四礼赶紧给老铁倒酒，“来，来喝酒，他脑子有问题，不要理他。”/p>
“看来傻的不透啊！”老铁说，“我告诉你，你父亲肯定不是什么好人，管生不管养的家伙，随便把你扔在雪地里！”/p>
“你胡说！”蜂鸟吼道。/p>
“我们都是刀子嘴豆腐心，”兰英拉住蜂鸟的胳膊，“说的都是为你好。”/p>
“我才不稀罕刀子嘴豆腐心！”蜂鸟一下甩开她的手。/p>
“出去，你吃饱了就回屋！”养父马上转过来给老铁倒酒，“来再来一杯。”/p>
但是老铁推开黄四礼的手，“那你以为你父母是谁？嗯，”老铁呲着牙，那片菜叶都似乎在嘲笑蜂鸟，“你爸妈但凡一个有责任心会把你丢进雪地里？我看，你爸是流氓，你妈是妓，两个人渣才会．．．．．．/p>
老铁突然停住了。因为整个饭桌都在抖，蜂鸟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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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铁惊恐地张大了嘴巴，似乎想说什么，但舌头好像不受控制，拼命往外挣脱。/p>
难以形容的恐惧让他的嘴巴越张越大，已经出脸庞，像黑洞一样在延伸，眼睛和鼻子都挤到了一起。/p>
此情此景，兰英吓得想叫喊，但她的舌头居然也伸出来，她慌忙捂住嘴巴，却现嘴巴太大了，像个血盆大口，根本捂不住。/p>
两条舌头疯狂扭曲，像蛇一样向外挣扎，互相击打对方。/p>
“啊！啊！啊！”郑秀云狂叫着离开桌位，拉着黄豆豆，躲过舌头的疯狂扫射。老铁痛苦地捂着自己的胸口，他的想叫喊，嘴里的话语像喷射出的刀子，一枚枚乱射，把桌上的菜盘子打的乒乒乓乓掉落地面。/p>
“住嘴，住嘴！都不要再说了！”黄四礼想让舌头停止。/p>
但老铁嘴里喷出的恶毒语言像一枚枚是刀子，刺的蜂鸟遍体鳞伤。蜂鸟眼睛都红了，他的恨意汹涌而出。/p>
老铁的舌头拼命挣脱，把里面的心都带出来了。/p>
那心并不是兰英说的豆腐心，而是一块石头，两条舌头如脱缰的野马，在房子里打斗，/p>
互相袭击，砰砰作响。打掉了风扇叶子。/p>
“不！”黄四礼想要抓住两个乱飞乱撞的舌头。/p>
但是舌头后面的石头心扫过来。/p>
哗啦啦，一下就打碎了鱼缸，小鱼在桌子上跳跃。/p>
黄四礼撞到了餐桌。哗哗啦，盘子，碗筷，酒瓶全部掉在地上，黄瓜瓜惊叫着躲避，被酒瓶滑到，整个场面鸡飞狗跳！/p>
黄四礼没有来得及阻止，蜂鸟就离开了二楼餐厅，飞奔到阁楼，刚刚走到蚊帐前面，蚊帐就自动卷起来，他拉出自己的行李箱，把常穿的衣服丢进去两件，掀开枕头，掏出放在下面的礼物，放进行李箱。然后蹬蹬蹬下楼，拿起咕噜的鸟笼，朝着外面走去。/p>
黄四礼跑下楼梯！/p>
“别走，把他舌头装回去！”黄四礼吼道。/p>
“他那恶毒舌头烂掉才好！蜂鸟急促地喘气说，“他刀子嘴后面带的石头心！”/p>
蜂鸟拉起行李往外冲，黄四礼跑过来拉住，“你给我站住！/p>
“你给我放开！”蜂鸟使劲挣脱，把黄四礼甩了一个趔趄。/p>
“我受够了！”蜂鸟吼道，“我不要呆在你家，我走！”/p>
蜂鸟一股热血往外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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